大半夜拍門的驛館的驛夫,莊重一打開門就看到他一張恭敬而又抱歉的臉。
????“官人,大半夜叨擾了,還請官人趕緊收拾行囊,小的已經給您尋了另一套客房。”
????莊重頓時明了這是有更高的官要來了,這驛館不大上房不多,所以讓他騰位置呢。這倒不是驛夫欺弱怕強,而是有明文規(guī)定,當房間不夠時官位低的人員要讓給官位高的。這大佑驛館都乃官家所立,只有官員可入住,入住還需驛卷作為憑證,食宿均為免費,待遇根據品級而定,超過的則得自掏腰包。
????之前就遇到類似情況,不過當時都是別人讓他。畢竟莊重現在頭上頂著的是文淵候的旗號,這世交通不便,世人皆少出行,而出行人群中大官更少,一路遇上多為品級低的小官員。莊重之前還與周同說無需這般麻煩,他們就借住一晚,湊合就成了,何必讓人搬來搬去??芍芡f這是身份的象征,就算他們不介意,那位低的官員也是不敢繼續(xù)住在上房里,等級分明得令人發(fā)指。
????其實按理莊重并無官身,還只是個來路不明之人,可這年頭比前世更拼爹,拉張大旗就能為虎作倀。且不知周同到底是何意,明明他還沒有見到文淵候并被確立身份,卻從一開始就認定他是文淵候流落在外的兒子,一路上恭恭敬敬的伺候。雖說可解釋為小心謹慎,唯恐怠慢了以后莊重認祖歸宗會有所刁難,可過猶不及,很容易把人端得太高下不來臺。
????周同聽到動靜也出現了,一邊幫忙收拾,一邊忙不迭的給莊重解釋,生怕莊重受了委屈會有其他情緒。莊重卻十分平靜,別人讓他的時候就想過會有這么一天。越臨近京城遇到的大官就越多,遇到比文淵候更牛的人物實屬平常,況且他還不是文淵候呢。只是也忒折騰了些,也不知道哪個高官大半夜的入驛館,連文淵候的旗號都沒法壓住。一般來說品級差距不大,都不會太計較,只有相差幾級才會這么麻煩和慎重。那些低級官員也想借此套個近乎,混個臉熟。
????文淵候有侯爺爵位,又就任兵部左侍郎一職,官居正三品,是官家面前得臉人物。一般來說大半夜的,就算是尚書一級的官員都不會這般折騰,莫非是宰相?莊重雖是好奇卻也沒細問,作為個出家人,不應多舌。
????莊重并沒有什么行李,拎著一個不離手的箱子就離開了,新的房間并不比上房差多少,把周同打發(fā)出去準備繼續(xù)睡覺,可驛館里的嘈雜聲讓他根本沒法入眠。這才知道為何屋里布置差不多,這里卻不是上房的原因。
????這間房隔音效果還真不是一般的差,馬蹄聲、腳步聲清晰入耳,倒是沒什么人說話。莊重睡不著竟是默默的數起人數來,他的聽力一向很好,從前沒少在偵查破案中通過音頻推斷環(huán)境和地點,不需要一些高科技手段就能分辨出音頻是否是剪輯拼接。這里的環(huán)境比從前簡單得多,更加容易判斷。莊重閉著眼聽著聲音,根據驛館的結構腦子里已經在推想這些人此時的動作。
????一共來了五十余匹馬,訓練有素。人的腳步聲很輕,這些人的腳步聲加起來都沒有驛丞和驛夫的腳步聲大。若非莊重從馬推測出人數,否則根本無法斷定到底來了多少人。這些人不喜言語,全程只聽到驛丞在那唱獨角戲,言語中帶著濃濃的恭敬奉承之意。這群人動作迅速有秩序,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驛站里又恢復了平靜。
????莊重并沒有把這些人放在心上,彼此不過是匆匆過客罷了,況且對方還是天之驕子,與他絕不是一路人。
????來人嗣昭王,乃當今皇帝同父同母胞弟之子,就連莊重這樣鄉(xiāng)下出來的出家人都知道他。權勢滔天,不羈于世,深得當今皇帝寵愛。若非當初群臣反對,甚至有諫官撞柱以示對祖訓的維護,皇帝就要封嗣昭王為親王,位同皇帝親子。
????皇帝當時唯有太子一個兒子,體弱多病本就不是最佳儲君人選。而嗣昭王之父賢王,當初乃先帝最看重的兒子,若非因故早逝,現在的皇帝到底是誰可就不好說了。嗣昭王能文能武,從小就聰慧過人,矯勇善戰(zhàn),若還被立為親王,難免會起了不該有的心思,到時候朝野必將動亂。
????群臣皆反對,就連嗣昭王本人也不同意,皇帝無奈只能封其為嗣王,而永業(yè)田食邑等均卻高于親王,以另一種方式彌補。大佑對宗室的封爵與宋朝基本相似,不似其他朝代一般優(yōu)厚。親王之后通常不封嗣王,王爵僅其身,其子取一人封公爵,而后逐漸降之。雖設置了嗣王這一爵位,并規(guī)定親王之子承嫡者封嗣王,而事實上如同虛設。其余子孫不過是承蔭入仕,與異姓貴官蔭子入仕一般,然后根據功績、資質等,再斟酌封以郡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