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天云宴結束的那天晚上開始,戴無翳便開始閉門不出,沒人知道是因為什么。
直到六日之后,一個消息再一次席卷離川。
赤云將軍陸權身死。
死因,縱橫八術。
兵器,神兵燭龍劍。
祝念又一次親自出手,死者更是身份尊貴、戰(zhàn)功彪炳的二品軍侯。
這一次,整個朝廷的氣氛都變的緊張起來。
過去幾年,紅月堂雖然重出江湖,聲勢駭人,但身為堂主的祝念從未親自出手。
現(xiàn)在不過短短幾日,青蠱蛇、燭龍劍相繼現(xiàn)世,死的皆是軍方之人。
甚至開始有傳言出現(xiàn),她是否是要挑戰(zhàn)朝廷威嚴?
各種傳言層出不窮,甚至有人猜測,紅月堂就是大渝國安插在隨云王朝的傀儡,意圖幫助大渝謀奪疆土。
當然,這種猜測只是空穴來風。
隆隆。
隆隆。
春雷炸響,而后暴雨降臨。
整個離川城都被籠罩在雨幕之中。
大黑傘在雨幕之下緩緩移動,像是一朵游走在人間的幽冥之花。
雨簾在傘面上濺起無數(shù)朵水花。
破碎……
消失……
離川西城,更西的地方,梧桐樹像一個孤獨行者般佇立在雨中,雨水沖刷掉灰塵,露出暗金色的樹皮。
梧桐樹旁,青磚綠瓦下的屋子里,無數(shù)筆墨落于紙上,是一幅幅筆力遒勁的書法作品,是為梧桐齋。
大黑傘從遠處走來,傘下的人抬頭望向梧桐樹頂,仿佛陷入了沉思。
“雷雨天氣,禁忌在樹下駐足?!?br/> 梧桐齋內(nèi)傳出聲音,聲音中有一種看透世事的淡然和超脫。
聞言,傘下的人淡淡一笑,收起黑傘走了進去。
齋主是一個須發(fā)皆白的老者,他正立于案牘之后,揮灑狼毫于宣紙之上,筆走龍蛇,力透紙背。
江朽把大黑傘立在門旁,視線掠過懸掛在正堂內(nèi)的無數(shù)書帖,看向揮毫潑墨的齋主。
房間內(nèi)極為安靜,除了外界的雨聲,隱隱能聽到書寫摩擦的聲音。
江朽安靜等待。
許久后,齋主放下筆,滿意的點了點頭。
他終于看向這個冒雨前來的少年。
江朽從懷中掏出一枚獸形墨玉放到了齋主面前。
齋主看到獸形墨玉,眼中流露出驚奇之色,開始上下打量著江朽:“沒想到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天云宴魁首竟然是紅月堂殺手。”
江朽說道:“堂主說梧桐齋雖然是紅月堂的秘密據(jù)點,但你的身份特殊,并不受她制約,如果要找你幫忙,還要出示這獸形墨玉?!?br/> 齋主看著安靜躺在桌子上的獸形墨玉,道:“既然是祝堂主的意思,老朽理應賣幾分面子?!?br/> 江朽說道:“從今日開始,任何雇傭紅月堂的雇主,晚輩要知道他們所有的企圖和目的?!?br/> 齋主晦暗的眸子里浮現(xiàn)一道精光:“你應該知道,大多數(shù)雇主都不愿意暴露他們的真實身份,更別說那些隱藏更深的企圖了?!?br/> 江朽抱拳道:“所以還需要前輩多多費心了?!?br/> 齋主背著雙手,盯著江朽看了好一會。
隆隆。
當外面有悶雷聲響起時,一陣寒風吹進梧桐齋,齋主忽然說道:“好,這也當老朽我還祝念的人情了,不過若要深查雇主們的消息,怕是會令紅月堂少了很多生意?!?br/> 江朽笑道:“堂主說暫時不缺錢?!?br/> 齋主說道:“能讓祝念如此看重的后輩,想來你有很多過人之處,今日我還有事,下次你抽時間過來,跟老朽喝喝茶,討論討論書法。”
“喝茶可以,探討書法便罷了,多謝前輩。”
江朽認真的表示了感謝,然后走到門口,撐起大黑傘,很快便消失在雨幕里。
……
……
江朽離開梧桐齋后,回到居英院找到狄明提出請假的需求。
假期時長,無限期。
狄明爽快答應。
于是一輛馬車在大雨之中離開了離川城,一路南下。
五天后,馬車停在了一座山腳下。
當朝陽初升之時,江朽從馬車里探出頭,長長的伸了個懶腰,望向青山之巔,淡薄的云霧中,隱約能夠看到一座高大石碑的輪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