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這兩天,辛月并沒有一直呆在家里刷題背書。大腦也需要休息的。
以前,在家總有很多活要干,時間顯得格外珍貴,所以每一分每一秒可以用來學(xué)習(xí)的時間她都不想浪費(fèi)。而現(xiàn)在,辛隆什么活也不讓她干,時間十分充裕。
這兩個多月里,每一次回來,她都會出去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沿著小溪邊聽河水潺潺,走在田坎間看風(fēng)吹樹葉,再去山林里聽聽蟲聲鳥鳴……
辛隆是不讓她去山里的,可她不聽。
她喜歡去山里。
只有走在山間的小路上,她才會感覺——
他還在,就在她身后,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。
而她不會回頭。
有時候,她也會去那棵老槐樹上坐坐。
她把寫著她愿望的紅綢和陳江野的系在了同一根枝條上。
只用看著兩條紅綢在風(fēng)里飄揚(yáng)搖晃,纏繞在一起后松開,松開又纏繞在一起,紅綢上的兩個名字不時碰撞,她就能在那兒待上一下午。
她很喜歡這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,任回憶無限回蕩,思念肆意瘋長。
曾經(jīng),她以為想念一個人會是痛苦的,但原來不是。
當(dāng)那個人的世界你往后再也夠不到,你們成了永不相交的平行軌道,那每一次回憶就都會是慰藉。
至少他出現(xiàn)過,至少還記得。
可這樣自在的時候總是過得飛快,她又不得回到那個嘈雜喧鬧的世界里。
聽了兩個老式摩托像拖拉機(jī)似的聲音后,再在充滿各種異味的客車?yán)镒鴥蓚€小時,她背著沉重的書包下了車。
和往常一樣,她準(zhǔn)備打個出租,出租可以把她送到宿舍門口,避免夏夢妍她們把她堵在校外。
可今天她一下車就看到了那幾個熟悉的身影,旁邊還站著幾個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哪猩?br/>
辛月很清楚接下來會發(fā)生什么,她沒有慌張也沒有害怕,只平靜地跟剛剛一起下車的一個大嬸說了句∶
“阿姨,麻煩幫我報下警?!?br/>
大嬸這時也注意到了朝她走過來的那群人,點(diǎn)點(diǎn)頭趕緊一邊朝對面馬路跑,一邊用手掩著手機(jī)報警。
“辛月?!?br/>
夏夢妍拿出含在嘴里的棒棒糖,諷刺地笑道,“不愧是好學(xué)生啊,在學(xué)校找老師,在外面找警察。”
她走過來,在距離辛月只有半步之遙的地方停下,痞里痞氣地偏著頭沖她挑眉∶
“你最好祈禱,每一次都有人幫你報警?!?br/>
辛月沒有說話,只冷冷盯著她。
“啞巴了?”
夏夢妍把沒吃完的棒棒糖朝她扔過來。
辛月偏了下頭躲開。
“敢躲?”
夏夢妍嘴里呵了一聲,朝兩個男生使了個眼色,“給我架住她?!?br/>
辛月沒有反抗,她背著很重的書包,手里也提著東西,掙扎容易讓書包和袋子里的東西撒出來。
她可以挨兩下打,但書包里重要的筆記絕不能讓她們看到,不然很可能會被撕。
這兒就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,她猜他們除了扇她兩下耳光踹幾腳,也不會有膽量干更過分的事。
的確,那兩個男生過來除了抓住她胳膊,并沒有對她其他部位動手動腳。
“怎么今天不使你那招擒拿手了?”
夏夢妍湊過來抬手拍掉她帽子,“你不是賊他媽厲害嗎?”
辛月偏頭看著飛出去的帽子,眉頭蹙起。
“還不說話?”
夏夢妍一把捏住她臉用力掰回來,“你裝你媽的高冷呢?!?br/>
辛月依舊只是冷冷地盯著她,表情沒有絲毫畏懼也沒有一點(diǎn)退縮。
然而她越是這樣,夏夢妍就越是氣急敗壞。
“你別以為你他媽報了警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樣了吧?”
夏夢妍用力捏著辛月的臉,嘴角牽開,笑得極為惡劣地對她說∶“警察局離這兒少說也要好幾分鐘才趕得過來,幾分鐘能做的事兒就多了?!?br/>
“譚鑫,把地上的棒棒糖給我撿起來?!?br/>
聞聲,辛月瞳孔一縮,表情終于不再平靜。
夏夢妍是真的遠(yuǎn)比她想象中還要卑劣惡毒。
她盯著夏夢妍的雙眼里燃起怒意。
夏夢妍似乎很滿意她這個表情,嘴角弧度擴(kuò)大∶“喲,不裝啦?”
這時,被叫做譚鑫的女生已經(jīng)把地上沾了泥的棒棒糖撿了起來。而這個譚鑫正是上次被辛月把胳膊整個反擰過來的那個女生。
夏夢妍用余光瞟了她一眼,朝她攤開手。
譚鑫瞪著辛月把棒棒糖的紙棒那一端放到夏夢妍手上。
夏夢妍接過棒棒糖,拿到辛月面前晃了晃,笑得更加愉悅而惡劣∶
“你說,我就請你吃個棒棒糖,待會兒警察叔叔來了應(yīng)該不會抓我去警察局吧?!?br/>
說完,她就慢慢拿著棒棒糖朝辛月的嘴靠近,表情仿佛在玩弄一只信手就能捏死的螞蟻。
“來,張嘴?!?br/>
她像哄小孩兒般開口。
辛月死死咬住牙關(guān),腳下蓄力準(zhǔn)備踹開她,她要真敢這么干,她就敢把她往死里踹。
然而,就在那根沾滿了泥的棒棒糖距離她嘴唇僅幾厘米時,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夏夢妍的胳膊。
夏夢妍臉上的笑驟然一收,甩頭看向旁邊拽住她的那個人。
“胡睿洋你他媽干嘛?”
胡睿洋沒搭理她,只看著辛月。
“辛月?!?br/>
他喊她名字,“你要是答應(yīng)做我女朋友,你今天什么事都不會有,以后也是?!?br/>
“胡睿洋我操.你媽,老子就不該叫你來!”
夏夢妍松開捏著辛月臉的那只手,轉(zhuǎn)身就砸了胡睿洋一拳,整個人氣得臉都紫了。
胡睿洋的目光依舊還是只停留在辛月身上。
辛月看著他那自以為深情款款的樣子,只覺得惡心。
這個人她是認(rèn)識的,高一剛來就追過她,后來實(shí)在追不動就跟其他女生在一起了。
如果他今天沒有出現(xiàn)在這里,她至少還看得起他。
他要是真喜歡她,真想救她,從夏夢妍過來那一刻開始,他就應(yīng)該站到她這邊來,而不是在這個關(guān)頭假惺惺的來這么一出。
他這樣,和初中時那個用暴力逼迫她談戀愛的人渣有什么區(qū)別?
都他媽是混蛋。
當(dāng)初她沒有妥協(xié),現(xiàn)在更不會。
“你做夢?!?br/>
她冷冷開口。
“哈哈哈哈哈!”
夏夢妍立馬狂笑起來,“胡睿洋你他媽聽到?jīng)]有,你在人家眼里就是個屁。”
胡睿洋臉色瞬間沉了下去。
夏夢妍還在旁邊煽風(fēng)點(diǎn)火的繼續(xù)嘲笑他∶“人家是要考清華的,未來說不定就是哪個大佬的闊太,你以為瞧得上你這種癟三??!?br/>
“夏夢妍你他媽閉嘴!”
“那你他媽把手給老子松開!”
夏夢妍一把甩開他。
胡睿洋往后退了兩步,眼睛抬起來看向辛月,大概是惱羞成怒,他額頭上青筋綻起,一張臉陰沉得可怕。
夏夢妍看他這樣,沒急著過來把棒棒糖塞辛月嘴里,開始抱著胸看起了戲。
胡睿洋胸膛起伏著,眼底是肉眼可見的怒意,他似乎有在壓抑,畢竟已經(jīng)夠丟人了,但根本壓不住,眼底的怒火在極短的時間里越燒越旺。
他攥緊拳頭,攜著滿身怒火朝辛月走過來,抬手用力捏住辛月下巴,力道大得像是想要將辛月骨頭都捏碎。
“辛月,你別給臉不要臉!”
他咬著牙,聲音狠而厲。
辛月忽的愣住。
不是因?yàn)樗丝瘫砬橛卸嗫膳?,而是辛月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他這時候的聲音和語氣和記憶里那個那個人好像好像。
他也老是像這樣捏他捏她下巴。
說話一樣難聽。
但……
他比眼前這個人要好上一萬倍。
半晌,辛月的雙眼重新聚焦,清晰可見的厭惡從她眼底溢出。
這當(dāng)然愈發(fā)惹惱了跟前這個已經(jīng)暴怒的男人。
“辛月,你他媽找死?!?br/>
胡睿洋面目猙獰,后槽牙似乎都快咬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