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籠中鳥
　　
　　姜潛站在窗前凝思良久。
　　
　　在某一種極其微小的可能，和大概率事件之間，最終選擇了后者。
　　
　　他姐雖有諸多特立獨(dú)行之處，但客觀來講，仍是個(gè)三觀端正且堅(jiān)持合法納稅的好公民。
　　
　　這樣的姐姐，就算做不到人見人愛，也不至于讓孔雀蜘蛛退避三舍吧？
　　
　　“看來片子刷多了是不行，要從根本上斷絕空想主義的危害……”
　　
　　想通了這一點(diǎn)，姜潛不再糾結(jié)。
　　
　　往床上一躺，倒頭就睡。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海浪翻起，重重拍下。
　　
　　刺耳的浪濤聲終于撕裂了夜的寧靜。
　　
　　被海浪拍擊過的沙岸上，隱約冒起了裊裊蒸汽……
　　
　　阿依古麗在灼熱的氣浪包裹下，妝容、畫皮肉眼可見地層層脫落，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來者，唇瓣微顫：“羽族……鳳奴？”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不，不對(duì)！”
　　
　　她呆怔在原處，無暇顧及已經(jīng)徹底暴露在外的真容，和即將毀掉的衣飾，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事實(shí)。
　　
　　站在遠(yuǎn)處的人墨發(fā)涓長濃密，金袍加身，她的容顏隱在雕工精致的羽族面具后。
　　
　　但敞開的五態(tài)自然場(chǎng)，卻足以令靠近她周身的任何事物化為灰燼。
　　
　　隨著熱浪的席卷，阿依古麗確信，她已經(jīng)認(rèn)出了那是誰！
　　
　　“羽族一人之下，千人之上……”
　　
　　空中的熱浪壓得她不得不匍匐著身子，勉力支撐著抬起臉頰。
　　
　　她那最原初的標(biāo)致、立體的五官上，已凝結(jié)出涔涔汗水，但她臉上仍努力堆起羞澀的笑靨問道：“沒想到，我竟然能勞動(dòng)尊駕，敢問小輩何罪之有？”
　　
　　羽族，與神山同位于西部。神山作為亦正亦邪的中立派系，與羽族之間本不存在必然的敵對(duì)或矛盾。
　　
　　阿依古麗即使再驕縱刁蠻，面對(duì)如此懸殊的實(shí)力與威壓，也是本能地率先確認(rèn)對(duì)方的來意。
　　
　　金袍之人手撫面具，緩緩揭開。
　　
　　輕飄飄的一個(gè)動(dòng)作，卻令阿依古麗瞳孔凝聚、震顫！
　　
　　“是你，可是……”
　　
　　她左右顧盼，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悲愴和迷茫的神色，短暫的踟躕，繼而又發(fā)出突兀的笑聲……
　　
　　笑聲被滔天的海浪淹沒，聽不出是凄厲還是狂熱。
　　
　　半晌，阿依古麗的笑聲終于止住，掙扎道：“我沒有想要傷害他！畢竟他與那些行跡惡劣的紈绔子弟不同，他是神山選中的人，我只是，只是想帶他回家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回家？”
　　
　　金袍之人仿佛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，她慢條斯理地將面具重新戴好，難得耐心地糾正道：“他自己選擇?！?br/>　　
　　事實(shí)上，她想糾正任何事，并不需要使用語言這種迂回的工具，因?yàn)樗膶?shí)力已能夠支撐她跨越“講道理”這個(gè)動(dòng)作，而完成絕大多數(shù)的“糾正”。
　　
　　然而今夜，她卻破天荒地使用了語言這種低效的工具。
　　
　　果然產(chǎn)生了反面效果。
　　
　　只見阿依古麗拼命搖頭：“不，他沒有選擇！”
　　
　　明明自己的生命已呈風(fēng)中飄零之勢(shì)，卻仍抱守著某種近乎病態(tài)的執(zhí)念：“神山選擇了他，他已經(jīng)通過考驗(yàn)，厄命的輪回不日將會(huì)蘇醒！他沒有選擇，唯有迎接蛻變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他有選擇。”
　　
　　金袍在翻滾的熱浪中獵獵作響。
　　
　　女子的聲音卻仍清晰、完整地在空氣中回響：“只要我還在，他就有。”
　　
　　每一個(gè)字都帶著不容置喙的力度。
　　
　　熱浪壓得阿依古麗難以抬頭，但她仍要揚(yáng)起臉，惡意又嘲弄地對(duì)居高臨下之人吶喊：“可你也不過是只籠中鳥！”
　　
　　這句話顯然起了某種不可知的作用，令環(huán)繞在周遭的氣壓都驟然凝滯。
　　
　　也令這本不該發(fā)生的對(duì)談，就此徹徹底底的破裂！
　　
　　阿依古麗卻還為此得意得樂不可支：“哈哈哈，連你的命運(yùn)都不在自己手里，又憑什么說他有選擇？伱還剩下多少時(shí)間，又有多少是可以分給他？你……”
　　
　　急切的聲音忽然卡在喉嚨！
　　
　　阿依古麗唇齒微張，渾身的肌肉和筋骨都絞緊了。
　　
　　“至少比你充裕?！苯鹋壑溯p嘆。
　　
　　火焰自阿依古麗的腳底纏繞，沿著她玲瓏的肢體向上攀爬，使得她原本得意的面孔逐漸被訝異和恐懼取締。
　　
　　蛛手不受控制地自背后涌出，同樣被火焰纏繞雕刻，在她身上的每個(gè)角落都留下赤金色烙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