壽春城外,饑民無不蓬頭垢面,衣衫襤褸,可在壽春城內(nèi),揚州牧府中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。
袁術為人驕奢淫逸又好大喜功,府中筵宴終日不絕,每日皆與身邊一眾具諛之臣沉溺于醉生夢死、紙醉金迷之中。
漢代物資匱乏,時人大都過午不食,此時雖然已過申時,但筵宴之上氛圍仍舊濃郁,席上諸人無不酒意盎然。
堂內(nèi)越女成排,清歌妙舞,輕影妙曼,秀色可餐。
袁術身著高冠大袍歪倚在主位之上,愜意品嘗著懷中左右美人不時遞上的珍饈美味,臉上紅光滿面已然微醺。
堂中諸人也滿座兩廊之下,皆爭先恐后向袁術頻頻舉杯,堂內(nèi)阿諛稱頌之聲不絕于耳。
可就在這氣氛愈漸炙烈之時,太守府的門將卻突然闖進:“稟報主公,府外有人求見。”
“何人求見?”袁術又吃下一顆侍妾遞上的小果滿不在乎的隨口問道。
“末將不識,但來人自稱江東孫策。”門將如實稟報。
“江東孫策?。俊?br/> “可是孫堅長子孫策?”
“聽聞昨日孫策已經(jīng)渡江而至壽春,應該是其人。”
“主公并未邀請其赴宴,此時前來不知有何目的。”
堂上氣氛一靜,眾人紛紛竊竊私語起來,不時還小心的觀望一下袁術的臉色。
袁術雖然沒有多少武功政治,但是其人出自四世三公之后,自小又在爾虞我詐的豪門之中長大,經(jīng)歷數(shù)十載人生路,厚黑之道早已爐火純青,一時之間眾人皆不能從其喜怒不顯的面上看出些蛛絲馬跡來。
“孫策?”袁術沉吟起來,似是在心中思索揣摩起來。
“孫策為何求見?”但是僅僅片刻之后,袁術就放棄了這個使自己不太舒服的決定,選擇直接詢問門將。
“其人言父孝已除,特至壽春拜見主公?!遍T將回道。
“哦,即是誠心拜見,便宣上來吧?!痹g大袖一揮宣孫策入堂。
“諾?!遍T將抱拳領命,退下傳令。
不多時,由近至遠便響起來門吏傳令之聲。
“宣孫策?!?br/> “宣孫策……”
“宣孫策……”
袁術又輕輕揮袖,堂內(nèi)舞姬袁術身邊侍妾皆乖巧的行禮而避。
堂內(nèi)諸人亦收聲不語,眾人皆引項看向堂外,紛紛想一睹孫策的風采。
片刻后,由遠至近,又響起門吏唱名之聲。
“孫策覲見……”
“孫策覲見……”
“孫策覲見。”
門吏唱名音畢,一人昂首闊步而來。
來人虎背蜂腰、英姿勃發(fā)。正是孫策。
孫策并未直接入堂,而是恭敬跪伏在在堂外拜道:“孫策,拜見袁府君?!?br/> 袁術看到孫策態(tài)度恭敬非常,并無放肆之舉,心中的戒備稍稍緩和,臉上刻意保持的嚴肅也漸漸消融:“賢侄免禮,可入堂中一敘。”
“諾?!睂O策得赦,躬身步入堂內(nèi),停留在堂前十步,目光始終盯著袁術身前的案腳,只是借著余光匆匆窺看了一番堂內(nèi)諸人。再稍稍比對了一下記憶,發(fā)現(xiàn)除了寥寥數(shù)人外,大多都不認得。
而袁術和堂內(nèi)眾人此時也乘機仔細觀察了一下孫策,只見其劍眉星目、面若冠玉,此時目不斜視,執(zhí)禮甚恭,讓人看著不由得心中生出好感。
“果然人如其名不負江東美孫郎之稱?!币粫r之間,在座諸人心中都不約而同的響起贊嘆之聲。
“數(shù)載未見,賢侄英武更勝以往,果然是一表人才啊?!痹g輕捋長須,也面露贊嘆之色。
“府君謬贊了。”孫策卻不驕不躁,謙遜有禮。
“伯符無須多禮,孤與汝父乃積年舊交,與汝當如叔侄一般,伯符稱孤為叔父便可?!痹g好大喜功,說直白點就是愛面子的人,孫策如此識趣,他稍稍投桃報李亦無不可。
“府君乃四世三公名門之后,策豈敢攀附府君。”孫策卻不愿意認這個叔父,要知道袁術要不了幾年就要僭越,到那時他便是反逆之臣,孫策要是與他扯上親戚關系,那豈不是變成亂成賊子了?
“唉!孫郎多禮,快請入座。”袁術笑著埋怨了一聲也就隨孫策去了,他當然不知道孫策心思,只當孫策本分自知。
隨著袁術示意,孫策看了看空著右首位置后卻輕輕的搖了搖頭不肯入座。
“伯符為何不坐,難道是看不起堂上諸公,不愿同座否”看到孫策拒絕自己的好意,袁術眉頭一皺,笑意瞬間變冷,語氣不善的反問道。
孫策面色不變,他先是對著袁術一鞠,又環(huán)顧拱手眾人一圈,這才侃侃而言:“策以家父之尊得以與諸位同堂而坐,已是府君恩典,諸位抬愛,策不過區(qū)區(qū)未滿弱冠之小兒,在袁府君和諸位面前豈敢自持身份,孫策不才,愿敬陪諸君于末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