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氏今個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,還將衣柜里去年新做的長衫拿出來穿上,頭發(fā)用根簡單大方的木簪束起,整個人都顯得有精神了不少。
他拿著抹布聽見院子外開門的動靜,往外伸頭就看見陸小漁動作慢吞吞的挪著腳蹭進(jìn)來。
張氏笑著走出來,用抹布擦著指尖上的水漬,柔聲問他,“人接著了嗎?”說著往他身后看。
“接是接著了?!标懶O眨巴眼睛,往左邊平行著挪了一大步,露出身后長身玉立的女人,吐了下舌頭,聳肩縮脖子小聲說:“就是接的不一樣……”
“我把沈沉醉接回來了。”
張氏看見沈沉醉回來眼里露出一絲驚訝,隨后眉頭微皺,不知道是對陸小漁沒完成差事的不滿,還是不高興沈沉醉這個時候回來了。
沈沉醉往家里打眼一看,就知道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,院子掃的干干凈凈的,連堂屋的地上都撒了點水。
張氏把自己連家里一同收拾了,還讓陸小漁去村頭接人,看來是有很重要的客人要來。
“沉醉回來了?!睆埵献匀蛔⒁獾缴虺磷硪苫蟮哪抗?,他握著手里的抹布眼神閃爍了一下,輕聲說:“待會兒我的一個好友要來,所以就把家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?!?br/>
他話里未盡的意思沈沉醉一下子聽明白了,提著手里的書袋輕聲說道:“要是沒事,那我就進(jìn)屋看書了?!?br/>
張氏的好友過來,有她這個繼女在,張氏父子跟好友聊天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有些放不開,覺得不自在。張氏之所以主動跟她解釋,是希望她能回避的意思。
陸小漁笑容燦爛的目送沈沉醉進(jìn)屋后,腳步輕快,連跳帶蹦的來到張氏面前,仰頭聲音清甜的叫了聲,“爹?!?br/>
張氏滿眼寵溺,無奈的抬手在他額頭上輕輕戳了一下,話是斥責(zé)的話,語氣卻溫柔的很,“瞧瞧你,都多大的人了,走路做事還這般不穩(wěn)重,好好的大活人你都能給接錯了?!?br/>
“快去,”張氏抖了一下手里皺巴成一團(tuán)的抹布,慢慢折成工整的豆腐塊,抬起下巴示意門外,“再回去接一趟。”
張氏仔細(xì)叮囑,“走路的時候穩(wěn)重收斂點,別像在我面前似得,跟個兔子一樣?!?br/>
“爹……”陸小漁扁了下嘴,含糊著聲音輕哼著問,“我能不能不嫁人?”
他抬頭,大眼睛彎著,眼底波光流動,神秘兮兮的朝張氏湊頭說:“咱們現(xiàn)在有銀子還債了,你看?!?br/>
說著他雙手捧著鼓鼓囊囊的荷包遞到張氏眼前,開口說話的聲音里帶著難以壓抑的高興,“整整二十兩呢!”
正好可以把欠老沈的債還清。
張氏的表情跟之前陸小漁的反應(yīng)簡直如出一轍,父子倆有六分相似的眼睛都瞪的渾圓,吃驚的看著荷包。
“這、這是哪里來的?”張氏手里的抹布都驚的掉在了腳邊,也顧不得撿起來,雙手微顫的捧著陸小漁兩只手的手背,看著他掌心里的銀子,喃喃自語不敢相信親眼所見,“二十兩啊……”
“對,”陸小漁笑,“沈沉醉剛才給我的,她說讓我把銀子給你,等老沈來家里追債的時候,由你當(dāng)著林嬸的面還給她?!?br/>
“沈沉醉?”張氏眉頭緊皺,再看向銀子的眼神就多了幾分復(fù)雜的情緒,他壓低聲音問陸小漁,“她可跟你說銀子是從哪兒來的嗎?”
只是回了一趟書院就弄回來二十兩銀子,看來他這繼女不簡單啊。
這銀子可別來路不明,到時候沈母這邊的炭盆還沒爬出來,就又掉進(jìn)了沈沉醉的火坑里,被燒的連灰都不剩。
陸小漁遲疑的搖搖頭,目光在銀子跟張氏懷疑的臉上徘徊,不確定的吶吶猜測道:“她說讓我放心還債就行,應(yīng)該是……找同窗借的……吧?”
“這事晚上再說?!睆埵蠌年懶O手里把荷包拿過來,做出決定輕聲說道:“你去村頭接人,咱們都跟林叔約好了,可不能因為不確定的事情變卦。”
前兩天林叔受沈沉醉所托,來沈家看望臥病在床的張氏時,見他神色郁郁,不由出聲寬慰,讓他凡事看開些,別給自己找不痛快。
張氏順勢嘆息一聲,說他自己也知道身體是個什么狀況,看開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,他自己怎么樣倒是無所謂了,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兒子陸小漁還沒出嫁。
林叔第一次見到陸小漁的時候就喜歡這個孩子,他沖你笑的時候,你整個人都覺得暖烘烘的,忍不住跟著心情好。
正巧他家里有個外甥女,比陸小漁小那么一歲,雖說模樣一般比不上張氏繼女沈沉醉,但貴在品行良好,家境在鄉(xiāng)下也算過得去,兩人都是老實孩子,而且大家彼此又是知根知底,所以林叔心思難免活絡(luò)起來,就想把陸小漁說給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