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雍問完,見他皺眉,神色不變地抿著嘴巴,眼睛亮亮的微笑,等著他的回答,一副困惑期待又有點緊張的樣子。
她從來不是小女人,卻在趙胤面前,把前兩輩子從來沒有裝過的嫩全都裝了一遍,這模樣兒若她此刻能照鏡子,肯定能嚇得半死。
不過,對趙胤來說似乎有效。
他看著時雍,沉默片刻,再次向她伸出手。
“你過來?!?br/>
時雍低頭不語。
趙胤嘆息,拍拍自己的膝蓋,“痛?!?br/>
“……”
雖然不是拍腿讓她過去坐,但時雍知道對這頭悶驢來說,這已經(jīng)是給她的臺階了。
她迅速走過去,站在他的面前,蹲身,仰頭,“不捏,等大人告訴我再說?!?br/>
趙胤唇角冷冷抿起,自上而下看著她。
良久,頭頂傳來他低沉溫和的聲音,“阿拾。”
時雍嗯一聲。
趙胤溫厚的大手在她頭頂上拍了拍,“我來問你,你老實回答我。不許欺瞞。”
時雍突然被他當(dāng)成了大黑,不由蹙了蹙眉頭,“問吧?!?br/>
趙胤表情嚴(yán)肅,聲音清雅而冷漠,“你若欺瞞,如何?”
時雍一怔,淡然笑道:“哪有還沒有問問題就要人說結(jié)果的?”
趙胤:“回答?!?br/>
時雍想了想,道:“我若欺騙大人,天打五雷轟?!?br/>
趙胤臉色微變,“沒讓你發(fā)毒誓。”
時雍才不信什么毒誓,擠出一個明艷的笑容,“大人可以問了?!?br/>
趙胤皺眉,低下頭盯住她,語氣有點遲疑,“你為何對玉令如此在意?”
時雍剛想張嘴,突然覺得不對呀。
分明是她在問趙胤玉令的秘密,怎么反過來成了趙胤在問她?
“又到了交換問題的時候了是嗎?”
時雍雙手無意識地在他腿上揉捏起來,“行,我慣著你,先回答你的問題。我有個好友,死在玉令的主人手里,卻不知兇手是誰。我見小丙、庚一,都有玉令,這才想請教大人來的?!?br/>
半真半假,不算欺騙吧?
時雍一邊說,一邊在心里暗忖:天雷爺爺別劈我。
說罷,他搶在趙胤面前,道:“換我問了。這個玉令的主人是誰?玉令是做什么用的?哪些人手上有玉令?”
趙胤道:“這個玉令的主人不是我?!?br/>
時雍:……你妹的!
失策!
這個玉令的主人不是他?另外的玉令呢?
混蛋!回答了等于沒有回答。
“你沒說完?!?br/>
“一個問題換一個?!?br/>
“我那就是一個問題。”
“三個?!?br/>
時雍斜眼看去,“那行,我慣著你。換你問我?!?br/>
趙胤冷哼:“我沒有什么想問的了?!?br/>
時雍:“……”你大爺?shù)模?br/>
等她回過神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手長出了肌肉記憶,正在不知疲憊地給混蛋按摩膝蓋,更是氣得不行,手一撤,騰地站起來,“不公平。無賴!”
趙胤微抿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,也跟著站了起來,慢悠悠地冷聲道:
“你這女子,心思狡詐,詭計多端,不得不妨。”
時雍看他說得認真,心里“咯噔”一聲,腦子里飛快地轉(zhuǎn)過千百個猜測。
可是與他對視間,卻沒有從他眼里看到發(fā)怒的跡象,又松了口氣,這才明白他說的話,就是單純的字面意思。也算是一種解釋,解釋他為什么不肯對她說實話,而是耍心眼。
時雍低低地吐一口氣,“行。大人贏了。我再也不問了?!?br/>
喪喪的語氣,聽上去怪可憐。
趙胤看她片刻,手負身后,走在前面。
“跟上!陪本座出去走走?!?br/>
看著他的背影,時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。
盧龍塞依山而建,巍峨險峻,主城墻如入云端。高五丈,寬三丈,長約一百丈,從里到外碼堆而成。女墻、望樓、箭樓等交織成了一道密集的防御網(wǎng),輔墻外靠山巒,往更遠的山上延伸。
盧龍塞不僅占地險要,是兵家必爭之地,對大晏而言,還有更為深刻的政治影響。自洪泰、建章、永祿三朝以來,國人始終深信一件事,盧龍是天險,能攻克盧龍,就能把京師收入囊中。幾十年前,永祿爺更是在此立下過不世的戰(zhàn)功,以盧龍一戰(zhàn)改變了整個戰(zhàn)場局面。因此,若盧龍這般堅固的要塞都失手,恐怕再沒有人相信還有哪個城池能抵擋兀良汗人的馬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