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剛進(jìn)秋季，仍然白晝長過夜晚。
????夜色剛?cè)肓艘话?，月牙還沒出來，天空將暗未暗。
????天地交界處堆砌著一團(tuán)團(tuán)厚厚實實的彤云，整個天際被罩成一片烏紅，空氣悶熱，給人一種壓迫感，是秋雨欲來的前兆。
????侍郎府前后幾座院子廊下的燈光前后掌起來，分部均勻，廊下橘色燈火閃耀，宛如跳躍的螢火蟲。
????黃四姑站在主院子外面，臉上的表情壓抑而嚴(yán)峻，跟眼下的天氣也差不多了，左手牽著茂哥，右手拉著竹姐，身上收拾得干凈妥帖，換上了第一天來二叔家穿的衣裳，腳邊還放了兩個大大的粗布包裹，像是行李。
????月門外，云菀沁在妙兒與初夏的陪伴下，離得不遠(yuǎn)，盯著院子里的場景。
????天色越來越沉，云層內(nèi)傳出悶雷聲，空氣越發(fā)的燥熱憋悶，雨水卻犟著仍沒下下來，整個主院，呈現(xiàn)著山雨欲來風(fēng)滿樓的壓抑感。
????“大姑娘，這嫂夫人不是要主動回去吧？”妙兒奇疑，“她可不像是這么好說話的人啊。”
????“那不是正中了夫人的下懷？”初夏亦皺眉。
????黃氏當(dāng)然不是個這么容易就豎白旗的人。
????云菀沁望了望天色，這個嬸嬸還真的挺會找時辰，今晚上，連天公都在幫她，這個氣氛，絕了。
????今晚不但是黃四姑的好機(jī)會，也是云菀沁的好機(jī)會。
????“妙兒，我上次叫表哥幫我找的證據(jù)，都齊活了？”云菀沁偏過頭，低聲問。
????“嗯，昨天出去采買時，奴婢順便去過許家，表少爺說都說好了，物證人證，暫且都安置在城東桂花巷的一處宅子里，大姑娘隨時要，隨時可以去提?！泵顑狠p言回答。
????正好。
????云菀沁道：“妙兒，你腿腳快，先去將人證物證都請過來?！?br/>
????“奴婢這就去。”妙兒人快性子也快，拔腿就走。
????主院內(nèi)，云玄昶剛吃完飯，正在房間內(nèi)與白氏說話。
????白雪惠聽說老爺已經(jīng)叫莫開來去通知泰州的大伯，滿意了。
????這陣子不知道是不是伺候婆婆和慪了大嫂的氣，一直覺得胃口不大好，喉嚨管像是被堵著，吃不進(jìn)東西，今天一聽好消息，她胃口大開，連晚飯都吃了兩碗，就等著那黃四姑快點兒滾蛋了。
????正說著，院子外的小廝慌慌張張來通傳，說是嫂夫人打了包裹，領(lǐng)著兩個孩子過來給老爺告別，夫妻兩個一驚，面面相覷一眼，趕緊出去。
????天井內(nèi)，云玄昶見大嫂領(lǐng)著兩個侄兒站在廊下，細(xì)軟都收拾好了，明顯就是要走人的樣子，吸了一口氣，不是還沒通知大嫂鄉(xiāng)下侄子病了么，怎么，她現(xiàn)在竟然自覺要走了？
????不對勁。云玄昶匆匆?guī)撞较铝穗A梯，吞吞吐吐：“大，大嫂，你這是干什么？”
????黃四姑凄清地笑了笑：“沒什么，俺打算帶著茂哥和竹姐回泰州，今兒就走，這不，來給二叔打個招呼，道一聲別，免得說在二叔家住了這么久，連這點兒禮節(jié)都不懂，又被人辱罵說是鄉(xiāng)下人，沒家教?！?br/>
????白雪惠站在丈夫身后，捏了手帕，掩住半邊嘴，笑了起來，這潑婦怎么突然有羞恥心了？倒還真是難得，也不早說，害得自己掏空心思怎么能叫她滾蛋。
????雖然說云玄昶同意想法子將白氏弄走，可要走，也要擇個大白天好生叫家丁用馬車給送回去，哪里有讓客人夜晚趕路的，不成體統(tǒng)，母子三人若是趁夜離開，被人看見了，不是趕人，也成了趕人，還得說云家欺負(fù)弱婦稚子，連親情都沒有，另外這黑燈瞎火的，萬一母子三人在路上出了事，自己更是脫不了責(zé)任，想著，他語氣堅決：“大嫂，這黑咕隆咚的怎么走啊，快宵禁了，城門也快關(guān)了，不如，明天再說吧。”
????黃四姑冷笑，果然是打定主意趕自己娘兒仨走啊，若是沒這個心，肯定會留自己，斷然不放，怎么會說明天再說，臉上卻不表露什么，輕描淡寫道：“沒事，俺問過二叔家中的小廝，城門還有半個時辰才關(guān)，趕得及，既然已經(jīng)同二叔打了招呼，這就走，不耽誤時辰了?！?br/>
????“等一下，”云玄昶發(fā)了急，“大嫂與兩個侄子要走，娘知道不知道？”萬一不知道，就這么把大嫂放跑了，內(nèi)宅也不得安寧，寡母發(fā)起火，教訓(xùn)起人來，可不是好玩的，老太太實行的教育原則是棍棒底下出孝子，云玄昶迄今就算當(dāng)了三品京官，還是怵著呢。
????“二叔放心，”黃四姑慢慢的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，語氣倒也平靜，與下午打架撒潑時判若兩人，婆婆這會兒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聽到風(fēng)聲，朝這里趕來了吧，盡量再將時間拖延久一點，“俺今天為了一雙兒女，給她老人家丟了臉，這就回家去自省懺悔去，在這兒只會叫婆婆撓心，想必婆婆也不會不讓俺回去。”
????這潑婦黃氏，怎么才幾個時辰不見就轉(zhuǎn)了性子？小媳婦兒似的，懂得承認(rèn)錯誤，伏低做小了？白雪惠嘴角一抽，心底卻甜如蜜，渾身的毛孔舒展開來，氣兒都順暢了，臉上被黃四姑撓出來的指甲印也似乎沒那么疼了。
????這話說得模糊，也不知道娘到底同意了沒，云玄昶一時不敢叫大嫂走，暗中派了個小廝去將娘請過來。
????小廝應(yīng)承下來，還沒走出院子，卻見童氏被個小婢子攙著，已經(jīng)中氣十足地來了。
????方才用晚膳時，就不見大兒媳的面，童氏并沒在意，只當(dāng)她今兒鬧了一場覺得丟臉，怕自己在飯桌上又教訓(xùn)，所以不敢跟自己同桌用餐，沒想到吃完飯，茂哥和竹姐被大兒媳婦叫了進(jìn)去，然后三個人就都消失了，再一看，黃四姑的廂房收拾得光溜溜，細(xì)軟都不見了，才知道，原來她竟是起了回鄉(xiāng)的打算，
????童氏頓時就懵了，再一聽黃四姑領(lǐng)著兩個孩子，先來老二這邊告別，趕緊就帶著婢子跑來了。
????若是黃四姑明白著說一聲想走，童氏倒沒什么，可如今黃四姑默默地不吵不鬧，就這么領(lǐng)著孩子走了，童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。
????一踏進(jìn)主院，童氏看見黃四姑牽著兩個孫子的手，提著兩個大包袱，在廊下燈火與朦朧夜色的交相映襯下，背影孤苦凄涼得很，老二問什么，這大兒媳婦也沒像平時那般刁蠻，只安安靜靜地答著，心頭一動，頓時紅了眼圈，走過去：“四姑啊，你這是干嘛呀，怎么說走就走了？”
????“娘——”云玄昶見老太太來了，連忙叫婢子去屋內(nèi)端了個圈椅出來，請娘坐下。
????黃四姑見著婆婆來了，仍舊沒哭沒鬧，只擠出一副欲哭卻拼命忍住的神情，哽了聲音：“娘，俺，俺今兒鬧得您不痛快，不好意思跟您打招呼，既然您來了，俺就跟您稟一聲，俺今兒帶著茂哥與竹姐先回鄉(xiāng)下去，省得二叔與弟妹不快活，您也跟著受氣。青哥跟您跟熟了，離不開您，您也最疼他，就只能先留在您身邊?！庇值皖^對一雙兒女道：“茂哥，竹姐，還不快跟奶奶道一聲別，就說咱們要回鄉(xiāng)下去了?！?br/>
????竹姐暗中掐了掐自個兒的手臂，疼得眼淚都出來了，脆生脆氣得睜著一雙淚眼：“奶奶，竹姐本想多伺候伺候奶奶，可今兒就得跟著娘先回去了，您一個人在二叔家好好的啊。”
????茂哥也學(xué)著姐姐的模樣，摸了摸還包著白紗布的腦袋：“奶，俺先回去了，您沒事也早點兒回啊，不然俺想你?！?br/>
????這一下，弄得童氏的眼淚都要飚出來了，騰一下，站起來：“誰說要走，誰說要走的！是哪個要趕你們走嗎？不許走！都不許走！”
????“沒，沒人趕咱們走呢，娘，”黃四姑語氣隱忍，雖這么說，可還是掃了階上的白雪惠一眼，這一眼，童氏收入眼內(nèi)，心里有些明白了，難不成是二兒媳婦趕她們娘兒仨回去，這也太不像話了，雖說這二兒媳婦今天下午是受了委屈，可茂哥卻是傷在了皮肉，不是說扯平了嗎，瞧白氏表面沒什么，莫非暗地驅(qū)趕黃氏母子？老二對自己孝順，對嫂子也客氣，肯定是不會趕大嫂，一定，一定就是這白氏挑撥！
????一家人吵得再兇，畢竟還是一家人，打斷骨頭連著筋啊，怎么能做出這種挑撥親情的事！
????想著想著，童氏的花白眉毛皺了起來。
????這時，黃四姑又面朝二叔，開了口，聲音淡漠，又包含著輕微的顫抖：“時候不早了，俺來主院除了給二叔打聲招呼，還有個事兒，二叔叫個下人，來翻翻俺的包袱吧，看看有沒有挾帶云家的東西出去。俺曉得，打從來了侍郎府，便一堆人瞧不起俺們娘三個，不是嫌棄俺們鄉(xiāng)下人沒家教，就是厭惡咱們吃多喝多，像是一輩子沒見識過好東西似的，你們搜搜吧，搜了沒有，你們安心，俺也舒坦。”
????云玄昶一呆：“嫂子，我怎么能搜你的包袱，你，你這是說哪里的話啊，一家人，難道我還將你當(dāng)賊看嗎?！?br/>
????白雪惠比丈夫先反應(yīng)過來了，先前還以為黃四姑轉(zhuǎn)了性子，這會兒才慢慢嚼出來味了，黃四姑原來是在打苦情牌，不能落進(jìn)她陷阱，眉一動：“大嫂，咱們是一家人，有什么仇呢？怎么說到了搜包袱上去了？咱們云家的奴才出府，我們都還沒那么嚴(yán)苛非要搜身，何況大嫂——”
????童氏聽到這里，終是忍不住了，腳跺地一聲，目光如炬，望向白雪惠：“可不就是你逼著大兒媳婦低下到如此地步，如今竟還用個奴才比較！前兒給她們娘兩個奴才的衣裳穿，今兒放縱奴才對茂哥無禮，一個食盒而已，若是錦重?fù)屓チ?，那奴才肯定就算了吧，但落在茂哥頭上，那奴才就敢奪過來，說明你成天瞧不起她們娘仨，那奴才才會有模學(xué)樣，根本不將茂哥放在眼里！要你一根釵子，你都斤斤計較，用小手段損她們，今兒被四姑這么一鬧，你會就此罷休？他們?nèi)齻€人連夜要走，你敢說不關(guān)你的事？是不是你在老二耳邊吹風(fēng)，要趕走她們？”
????白雪惠這段日子雖偶爾被童氏啰嗦教訓(xùn)，但那只是婆婆對兒媳婦的立規(guī)矩，每家每戶沒免不了，現(xiàn)在卻是*裸的責(zé)罵，沒料到老太太突然來這一出，心中氣悶，犟嘴：“婆婆，妾身可沒趕大嫂走，明明就是大嫂自己跑來說要走，這怎么又誣賴在妾身的頭上?！?br/>
????云玄昶平時對后宅女人事哪會清楚，現(xiàn)在一聽娘說什么奴才的衣裳啊釵子的，卻是明白了，原來白氏這些日子對大嫂不大好，那就難怪大嫂今兒這般潑辣了，是積累久了的矛盾，狠狠瞪了一眼過去。
????白雪惠看到老爺?shù)哪抗?，異常陌生，竟又有幾分像之前冷?zhàn)時的模樣，呆住，不敢多說話了。
????黃四姑見氣氛僵持，再不平靜了，放開兒女的手，幾步奔到童氏面前跪了下來，連磕幾個響頭，淚水如泄了洪一般，再也關(guān)不住，聲淚泣下，悲容萬分：
????“婆婆，算了，您就讓媳婦兒走吧，再說下去，俺就成了叫二叔家宅不安的罪人了！二叔與弟妹到底是夫妻，不能傷了和氣，俺才是個外人，要俺走，俺就走，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兒，有什么好爭執(zhí)的！只是媳婦兒跟著婆婆來，本來是想照顧婆婆的起居，今夜一走，就照料不到了，婆婆在京城還得住一段日子，來的時候是夏天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進(jìn)了秋，京城天氣變得快，馬上一日比一日涼，婆婆可千萬注意飲食，還有婆婆的老寒腿和頸椎病，絕對不能受涼，不然一犯病，就得疼一兩個月……媳婦兒在婆婆的床榻下放了護(hù)膝和護(hù)頸，特意用羊毛編織的，弄了幾層，應(yīng)該耐得住京城的寒，一變天，婆婆趕緊戴上，可千萬別忘記了……”
????黃四姑相貌平平，可說這番話時，臉上卻泛著一種柔和而悲情的光澤，在淚珠子的映襯下，無比的叫人同情和憐憫。
????童氏老淚縱橫，老寒腿，勁椎病，這整個家里，也恐怕只有這個大兒媳婦才記得自己有這個病，還能年年惦念著給自己做護(hù)膝護(hù)頸了。
????在鄉(xiāng)下時，她與黃四姑也吵過嘴，慪過氣，這個大兒媳，老太太本來也不見得多喜歡，可一到京城，就像是站到了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，多少有些惺惺相惜，聽了這一番哭訴，童氏記起一些大兒媳婦的好，茂哥剛滿月沒多久，是個冬季，她的寒腿發(fā)了，成日在炕上下不來，黃四姑一邊頂下農(nóng)活兒，一邊做家里活計，最后還冒著嚴(yán)寒，跑去了鎮(zhèn)子上的醫(yī)館給自己買熱敷藥，那可是剛出月子啊。
????這般一想，童氏彎下老腰，親自將大兒媳婦攙起來：“四姑，別犯傻了！這個宅子是我兒子的，哪個都做不了主！除非他親口叫你走，不然誰都沒能耐趕走你，我說你留下就留下，你跟我一起來的，你走了，我一個人留這兒算什么？”又扭過頭去，聲音發(fā)顫，對兒子道：“怎么，老二，你不是要敢你大嫂走啊？”
????老娘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，云玄昶喉結(jié)一動：“兒子可沒有說過這話。”
????童氏欣慰，剜了白雪惠一眼，托著黃四姑的手，聲音溫和：“聽見沒？沒人要你走，你就乖乖留下來伺候我，別再沖動犯傻了，”一頓，語氣又冷冽起來：“這屋子里就算有人要走，最應(yīng)該走的也不是你，我年紀(jì)雖然大，可這個家里，誰功勞最大，我還是看得見的。”
????白雪惠一聽這話，攥了拳，這叫什么話，難不成外人在自家宅子里鬧事，被趕走的還應(yīng)該是自己這個當(dāng)家主母，什么鬼道理，就算對婆婆再畏懼，也忍不住了：“婆婆，媳婦兒雖沒能長年陪伴您身邊，可自問這些日子，對您的照料也不算差，每日早晚兩次請安，從沒怠慢，您卻一味的偏袒著大嫂，如今還將我這個二房正室不當(dāng)一回事，您這未免——也太不公了！婆婆，你難不成就瞧不出，大嫂這是在耍心眼，故意博同情么？若真是覺得丟臉了，不愿意叫您為難，早就灰溜溜領(lǐng)著孩子走了，哪里還鬧出這么一攤子事！”
????“閉嘴！”云玄昶低低呵斥，卻哪里來得及。
????童氏見她說自己不公，這回倒是不生氣了，冷笑一聲，擰起來的重重皺紋森青嚴(yán)峻：“博同情？耍心眼？你大嫂是不是博同情、有沒有心眼我不知道，我只知道，你啊，原本是錦重她娘的遠(yuǎn)房親戚，在鄉(xiāng)下快餓死了，逃難到京城，勾上了老二，將錦重他親娘氣病，輪起博同情，耍心眼，你嫂子能有你厲害？進(jìn)門就算了，自己養(yǎng)不出兒子，還見不得別人的兒子好，我錦重這次險些就是被你害了！茂哥又來一筆，你這種人，還敢說別人心眼多？”
????一字一句的反詰，宛如鋼刀利箭，齊刷刷扎過來。
????白雪惠蒼白了尖尖的俏臉，老太太心里，壓根不將自己當(dāng)做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的兒媳婦，至多是兒子喪妻后暖床生育的工具，小半輩子裝弱勢、玩心眼，哪里知道今天竟被黃四姑玩到了頭上，氣得小腹一陣絞痛，悶悶地往下墜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月信快來了，加上這一氣，疼痛加劇，最后不由捂了肚子，直不起腰來。
????黃四姑見局勢翻轉(zhuǎn)，心下松一口氣，依舊窮追猛打，揚(yáng)起臉，淚痕還未干，又?jǐn)D出幾滴淚：“弟妹，這話俺本來不想說，可你既非要口口聲聲說婆婆處事不公，那我可就得當(dāng)著許多人的面講清楚了，看到底誰于心有私，你家奴才都說了，過幾天要送俺回鄉(xiāng)下去，這不是趕俺是啥？回了鄉(xiāng)下，俺怎么見人？俺怎么解釋單獨回來？連親叔叔家都留不了的婦人，是有多惡毒多難相處！你這是要逼死俺？要俺被村子里的街坊嘲笑死？你說俺有心眼兒，對，俺是多留了個心眼，特地去看了下，發(fā)現(xiàn)你們府上的大管家黃昏前去了一趟郵驛，信是遞去泰州的對不對？是想提前跟俺家那口子知會一聲，然后誆俺回去，對不對！這事兒，俺不信二叔做得出，明擺著就是弟妹你拿的主意！”
????有奴才放過風(fēng)？
????白雪惠一驚，忍住渾身上下的不舒坦和不自在：“是哪個嚼舌根！”
????黃四姑還沒話，竹姐為了幫娘駁倒小嬸嬸，先開了腔：“就是堂姐身邊的那個丫鬟！上次出去，與俺坐一輛馬車的?！?br/>
????又是那個沒打死的小賤人！先害了女兒，這會又來害自己？估計是從莫開來那兒聽到了口風(fēng)！不用說，肯定又是云菀沁在背后教的！
????白雪惠冷笑了兩聲。
????云菀沁一聽，曉得這繼母馬上要找自己過來了，這會回去來不及，避更來不及，也不多什么，撩直了裙袂，領(lǐng)著初夏幾步踏進(jìn)主院。
????“大姑娘——”
????“堂姐——”
????喲，竟然就在外頭，正在看好戲呢！白雪惠發(fā)了恨。
????廊下燭火的照映下，大小姐臉頰好似蒙著一層粉麗的光彩，神情平和，并沒半點慌亂，步子蹁躚，不快不慢，就好像是剛從旁邊經(jīng)過，偶聽內(nèi)院爭吵才進(jìn)來的。
????階下，云菀沁給云玄昶和祖母行過禮，道：“沁兒一早聽到爹這邊吵擾，過來了半天，只是不好進(jìn)來，剛聽說這事似是與妙兒有關(guān)，只好進(jìn)來問問?！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