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星星墜落
　　
　　文/陌言川
　　
　　2019.8.28
　　
　　早讀課前三分鐘，祝星遙跟黎西西走到高一（7）班教室門口，才踏進門就發(fā)覺班里氣氛不太對，黎西西突然小聲驚呼：“啊，江途來上學了。”
　　
　　祝星遙下意識抬頭看向后門最后一桌，少年突然抬頭，他皮膚冷白，鼻梁高挺，架著一副黑框眼鏡，藏在鏡片后的眼睛漆黑，透著一股冰冷。
　　
　　那些偷偷扭頭看他的同學飛快地回頭，翻書的翻書，抄作業(yè)的抄作業(yè)，吃早餐的吃早餐。
　　
　　一瞬間，只剩祝星遙還筆直地看著他。
　　
　　四目相對。
　　
　　她猝不及防，但此時要是轉(zhuǎn)移目光就顯得太刻意了，她努力保持跟他對視，嘴角輕輕抿了一下，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。
　　
　　江途沉默地看了她幾秒，重新低下頭。
　　
　　祝星遙松了口氣，她低頭拉著黎西西回座位，從書包里拿出作業(yè)，等各科科代表來收。黎西西湊過來，小聲說：“沒想到江途突然就回來上學了，嚇我一跳。”
　　
　　祝星遙看她一眼：“他來上學是好事，你嚇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在江城一中，說到江途很多人都知道，就算沒見過人，也知道名字，高一剛開學的第三天，就有一群放高利貸的人到校門口拉了十幾條橫幅，橫幅上指名讓他還錢，那陣仗太大，一下子就在學校里傳開了。他一個高中生還能欠高利貸？很快，學校出面處理才知道，不是他欠的，是他爸欠下的，鬧到學校就是想逼債。
　　
　　事情發(fā)生的第二天，江途就開始請假，到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快兩個月了，大家都在謠傳他可能要退學的時候，他毫無預警的就回來了。
　　
　　“你沒看見他剛才的眼神嗎？冷冰冰的，怪嚇人的……”黎西西縮了下脖子，聲音更低了，“不是說他爸爸好賭還家暴嗎？弟弟也不省心，專家說，從小生活在惡劣環(huán)境下的孩子性格和心理都有缺陷，江途那人一看就很難相處，孤僻冷漠，話還少?！?br/>　　
　　祝星遙想起剛才江途沉默的眼神，說不上什么感覺。
　　
　　還沒到早讀時間，教室里跟鬧市似的，幾個男生說到興奮處嗓門特別大，一邊說還一邊比劃，一個個跟患了多動癥似的，好像這才是十六七歲該有的活力。
　　
　　一個男生急急忙忙跑進來，經(jīng)過祝星遙的桌前，把她剛拿出來的書撞掉了。
　　
　　男生連忙撿起來，撓撓頭：“對不起啊……”
　　
　　祝星遙：“沒事?！?br/>　　
　　黎西西看了眼一臉青春痘的男生，那男生繞到后排，在江途旁邊坐下，她偷偷看了看，轉(zhuǎn)回來又說：“不過，我覺得江途有一點比別的男生強?！?br/>　　
　　祝星遙太了解黎西西這個顏控少女了，頭也沒抬：“長得好看？”
　　
　　黎西西：“對啊，你不覺得嗎？”
　　
　　祝星遙因為剛才那幾秒鐘的對視，記住了江途的長相，她想了想說：“還好，我不是很喜歡戴眼鏡的男生。”她也不太喜歡江途身上那股冷漠孤僻，男生還是陽光活力一點比較好。
　　
　　過了一會兒，有人喊了聲：“老曹來了！”
　　
　　七點四十，早讀鈴響。
　　
　　班主任曹書峻走進教室，雖然大家叫他老曹，但他一點也不老，才二十七歲，也就比這群學生大十歲左右。曹書峻站在門口掃了一眼，目光在江途身上停留幾秒，對那幾個還在說話的男生喊：“有什么話下課再聊，把課本拿出來背?！?br/>　　
　　早讀課結(jié)束，曹書峻走到后排，拍拍江途的肩：“跟我來一下辦公室?！?br/>　　
　　江途抬了一下頭，起身走出去。
　　
　　各科代表開始收作業(yè)，祝星遙也站起來收物理作業(yè)，她父親祝云平以前是個大學物理教授，幾年前辭職下海經(jīng)商，她大概是遺傳了祝云平的好基因，她物理學的很好，入學考試她物理在班級排名是第二，第一是江途。她記得江途中考成績，總分雖然只是中游，但物理卻考了滿分，全校唯一一個物理滿分。
　　
　　剛開學的時候，各科最高分的人直接默認科代表，但江途一開學就請假，物理課代表就落到祝星遙頭上。
　　
　　她作業(yè)收齊的時候，英語課代表周茜還站在后門催江途同桌：“你趕緊的！抄作業(yè)也不知道提前一點！”她羨慕地看向祝星遙，“為什么每次你收作業(yè)都這么快？”
　　
　　黎西西隔著四張桌子飛快舉手：“這題我會，因為星星長得漂亮啊。”
　　
　　抄作業(yè)的男生一邊奮筆疾書一邊附和：“對，我們女神嘛，怎么能讓她等呢？這多罪過?！?br/>　　
　　其他男生附和：“哎就是！”
　　
　　周茜：“……”
　　
　　她掄起一沓作業(yè)就往男生腦袋上招呼：“丁香花，你再嘴賤信不信我一把把你掐死！”
　　
　　男生叫丁巷，有時候嘴巴賤兮兮的，被大家起了個外號——丁香花。
　　
　　祝星遙有點好笑，咳了聲，抱著作業(yè)快步走出教室。
　　
　　剛開學一個多月，各個班已經(jīng)把班級和年級的花花草草都評了個遍，祝星遙從小到大在這種評比里就沒輸過，不光是長得漂亮，還是個學霸，最重要的是前段時間不知道誰把她拉大提琴的視頻放到校園網(wǎng)。視頻里的少女一身白色定制禮服，坐在舞臺的中心燈光下，整個人都閃著光，閉著眼睛拉大提琴的模樣格外動人，她也因此在學校徹底出了名，長得好成績好還有才，是大家眼里標準的女神。
　　
　　物理組辦公室里只有兩個老師在，江途站在曹書峻的辦公桌前，他個子很高，十七歲個子已經(jīng)超過一米八了，背脊挺拔瘦削。
　　
　　曹書峻先把各科上個月月考試卷給他，想了想還是略過他家里那些問題，交代了一些學習上的事情：“你缺課缺了一個多月，功課落下很多，跟同學借一借筆記，先把功課補上去，其他的別多想。”
　　
　　江途臉色平靜，嗯了聲。
　　
　　曹書峻嘆了口氣：“學校這邊我已經(jīng)幫你說好了，你不用擔心被退學什么的，家里越困難，越是要堅持，好好念書考個好大學，未來的路才能走得更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