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灰色捷達(dá)車上。
車后排是一個穿方格子襯衣的男子,三十左右,頭發(fā)蓬亂,一手摁住正在掙扎嘶吼的笑笑,往車后窗不住張望。隨著四周喇叭聲不斷響起,他的神色也變得越來越慌張,驚恐道:“柱子,今天這事怎么透著一股邪乎勁?警察沒追上來,反倒是一輛自行車?yán)细?,那輛科魯茲也好像是沖著咱們來的,你快點開,別陰溝里翻了船?!?br/> 駕駛車輛的青年男子歲數(shù)不大,緊皺眉頭,控制方向盤的手心已經(jīng)遍布汗水,他咬了咬牙,故作鎮(zhèn)定道:“放心吧哥,我十四歲就開大車來回拉貨,都在路上混了十來年了,能跑得過我的人還真不多,別看咱車不行,到前面一拐到小路,就是咱的天下,他們只有吃灰的份!等進(jìn)了咱村,哼,連警察也不敢把咱怎么樣!”
這兄弟倆是拐賣兒童的慣犯,出自于“帶香村”。
“帶香”是黑話,即操練童丐。帶香村以前是個貧困村,原本不叫這個名字。十幾年前由于一個偶然的機(jī)會,這個村的一個殘疾人因為乞而致富,這讓該村的村民們找到了在他們看來是擺脫貧窮的一條捷徑。
這個幾千人的村子只有三個殘疾人,一些正常人因為很難討到錢,于是想到找一個殘疾小孩代為乞討,而他們坐收漁利,這也叫帶香。那些被雇用去乞討的兒童叫“香”,雇用者叫“香主”,尋找?guī)С銎蛴懙倪^程叫“帶香”。
“香主”們帶香時,使用的手段都帶有一定的欺騙性,有些“香主”對孩子的父母說,是帶這些孩子到寺廟門口看攤子賣香火,或者說帶到殘疾人的福利工廠工作,家境貧寒的父母們也都信以為真,家里孩子多的,也就將養(yǎng)活不起的孩子交到香主們手里,哪曾料到,是親自將孩子送進(jìn)虎口。
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殘疾兒童,帶香村的村民陸續(xù)開始在鄰村鄰縣甚至鄰省物色,這樣的角色,稱作“尋香人”。
捷達(dá)車?yán)锏男值軅z,就是剛步入行業(yè)里的尋香人,只要是年齡尚小的孩子,就被他們擄到村子里,對這些兒童進(jìn)行慘無人道的折磨,令其殘廢,然后將他們轉(zhuǎn)手賣到帶香人的手中,用于帶到全國各地乞討。
后排男子撥通了一個電話,囑咐幾聲后,厲聲說道:“敢跟咱們找不痛快,找死!等咱進(jìn)了村要是他們還敢跟著,直接把他們埋進(jìn)后山!”
……
……
白縣十五弟真不是蓋的,前胸紋著狼頭的小伙簡直把車開的飛了起來,趙鳳聲也隱約看到了銀灰色捷達(dá)左右亂鉆的車影,見到匪徒將車拐進(jìn)一個崎嶇小路,十五弟瞬間變得神情肅穆,咬牙道:“生哥,看他們行駛的路線,車?yán)锏募一锖孟袷菐愦宓摹!?br/> “帶香村?那個村子什么來路?”趙鳳聲沒聽過這個惡名昭著村子名稱,茫然問道。
“媽的!都是些拐賣孩子的人渣,把孩子搶到村子里就弄斷手腳,然后賣到乞丐手里,這些王八蛋,比起毒販子都該被槍斃!”十五弟憤恨道。
“警察不管?”趙鳳聲皺眉道。
“帶香村沿途都是小路,沒有監(jiān)控,就算警察找上門,那些人販子已經(jīng)把孩子從后山運(yùn)走。帶香村是三省交界處,通往各地的山路起碼幾十條,一進(jìn)了山里他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,根本就沒法堵住這幫王八蛋。而且村子里的村民很團(tuán)結(jié),根本不讓眼生的人進(jìn)村,幾十名村民常年在村口守著,喊一嗓子,能跳出來幾百人堵在村口。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,就算警察也不能把人全帶走啊?!?br/> “而且這幫家伙手黑著呢,活蹦亂跳的小孩子,一棍子下去腿就斷了,若是沒斷,那就更慘了,用腳生生踩成兩截。以前在號子里就有個帶香村的家伙栽了進(jìn)去,天天被我們蹂躪,連偷看他爹他娘滾床單的事都抖落出來。要我說啊,直接發(fā)個導(dǎo)彈扔進(jìn)村子里算了,省的孩子們被禍害?!笔宓軐愦迩闆r很熟悉,一一解釋道。
趙鳳聲臉色越來越沉,拳頭緊握,不停顫抖,眼眸出現(xiàn)猩紅血絲,額頭上青筋像是蚯蚓暴露在外,熟悉他的大剛十分清楚,趙瘋子出現(xiàn)這種猙獰表情,那就是他要發(fā)瘋的前兆。
憤怒的趙鳳聲究竟有多可怖?武云道上的混子基本都聽說過。除去小時候一人砍翻如日中天的一廠七少不說,趙鳳聲當(dāng)年領(lǐng)著十幾人就敢和上百人叫板,還和對方大打出手,本來應(yīng)該是一邊倒的局面,挨了十來刀的趙鳳聲硬生生把對方打的哭爹喊娘。
趙鳳聲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好人,未成年的時候就敢拿刀子捅人,等到大一點了,開始常年喜歡用武力講道理,派出所住的時間比家都長。很多父親一輩的街里街坊都瞧不上他,說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痞子,狗肉上不了席。
但趙鳳聲有著自己的行為準(zhǔn)則和道德底線,一來沒有欺負(fù)過普通百姓,二來沒有做出過傷天害理的事,像這種為了一些利益將別人孩子致死致殘缺八輩子德的惡毒手段,趙鳳聲肯定不會去做,也看不了別人在做。
他使勁抽了一大口煙,盡量讓暴躁的心緒平復(fù)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