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雪慧的離去,仿佛是帶走了傅文軒身體內(nèi)的全部熱情。
丫鬟小翠本是莫雪慧的貼身丫鬟,在她過世后,便隨在了傅文軒身邊。她的性子雖木訥,但勝在一個忠誠,也從來不會說三道四的。
這一日,天剛蒙蒙亮,她便端著盛水的銅盆推開房門。莫雪慧便是過世了,可這日子還是要過的。傅文軒已經(jīng)同人約好,早膳后要去談一樁生意,故而要早早起身。
小翠將銅盆放好,便走到床榻便,掀開床帳。一看之下,不覺竟失聲叫道:“老爺,您的頭發(fā)……”
傅文軒早已經(jīng)醒了過來,只是混混沌沌盯著床帳上的騰云紋,不甚清醒。聽到小翠的驚叫,他微彎嘴角,笑容中盡是苦澀的起身坐好。“怎么?老爺?shù)念^發(fā)有什么問題?”
他說到,揪了一綹一看,也是怔住。
那烏亮的發(fā)絲,此刻竟已經(jīng)白的似雪。曾有詩云: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是未到傷心處。他卻是白了發(fā)絲,倒也有趣。
傅文軒對于這滿頭白發(fā)并不在意,只吩咐著小翠伺候他起身,免得讓人等的久了,失了禮貌。
小翠本不是一個多話的,但心里也知曉老爺和夫人一直恩愛,如今夫人和小少爺都不在了,也難為老爺一人苦苦撐著。
傅文軒換好衣袍,束了長發(fā),這才問道:“阿琪那里可有什么異動?”
“小姐不曾醒來?!?br/> 傅文軒一嘆,抿唇不語。若非是為了他那可憐的女兒,他早已經(jīng)隨了雪慧去了。若是他不在了,阿琪要如何?這群庸醫(yī),只說阿琪是受了驚嚇,竟連半點(diǎn)兒法子都想不出來。阿琪已經(jīng)在榻上睡了數(shù)月,若非是面色紅潤,呼吸順暢,真讓人擔(dān)憂她已經(jīng)隨了她的兄長一同離開了。
“什么時辰了?”
“剛剛至卯時?!?br/> “你讓人去備車,我要出門。”
小翠張了張嘴,卻什么話都沒有說,轉(zhuǎn)身出去讓人準(zhǔn)備馬車了。
傅文軒飲了一杯隔夜的冷茶,扶了扶衣衫上的皺褶,昂首闊步,任誰也無法從他的面上尋得一絲悲傷的表情。
男兒自當(dāng)堅(jiān)強(qiáng),便是流了血,也要吞到肚子里去。
秋日的陽光淡淡的,風(fēng)有些冷。
傅靜琪就站在回廊下的一支圓柱旁,看著父親的白發(fā),捂著嘴,泣不成聲。父親他,竟然是……白了頭。
沒有經(jīng)歷過死亡的人,永遠(yuǎn)不能體會死亡的可怕。而未曾真正傷心的人,永遠(yuǎn)不知道傷心到極致是什么樣的情感。
對于父親失去母親感情,傅靜琪有些理解,卻無法參透。她是愛過,只是愛得沒有那么深刻。父親母親少年夫妻,恩愛多年,兩人之間從未有過罅隙。只是造化弄人,父親還那樣年輕,便要讓他體會失去妻子和兒子的痛苦。
傅靜琪不覺便跟了上去,她坐在車板上,看著周圍商鋪林立,人團(tuán)攢動的熱鬧景象,心中是說不出的平靜。
京城總是這樣的熱鬧,才惹得人們擠破頭皮都想來京城爭得上游。
莫允兒是這樣,沈弘業(yè)也是。而她呢?她從小得到的就已經(jīng)夠多了,比起兩人來,倒是顯得無所欲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