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正是天氣變化之時,江南多雨,十月里雨水淅瀝,天總霧蒙蒙,空氣里也總有粘膩的冷意。
花園正中的一處花圃內(nèi),有一座小亭。
亭內(nèi)掛著擋雨的帷幔,也被雨水浸了些微顏色,仍舊擋不住的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琴聲。
前世時,傅靜琪也是學(xué)過琴的,只是琴藝不佳。
一來是因為母親過世后,父親日日都在操勞家中生意,她被父親寵愛的無憂無慮,大事小事都不知。十二歲時,便和沈弘業(yè)履行婚約,之后就是日日惦記著成婚,根本沒心思學(xué)問。
當(dāng)時教琴的老師大概也看出她心思并不在這上面,很是敷衍。久而久之,她連課也不上了,只讓下人幫忙隱瞞,連父親也不知。
經(jīng)歷了一世,傅靜琪在回憶起來,發(fā)覺父親并不是不知,而是知道她一心想要和沈弘業(yè)在一起,又不忍說教。不然為何,在她一個月都不曾去老師那兒學(xué)過琴藝,父親便叫夫子不用再來了。
陳夫子,閨名婉宜。
樣貌算不上美麗,只能說平凡,可氣質(zhì)不錯,儀態(tài)舉止落落大方,性子也是難得爽朗。
這位和傅靜琪之前所遇到過的女子又有些不同了。
若說母親是養(yǎng)在家里的嬌花,那姨母就是盛開在枝頭怒放薔薇,至于莫允兒則是偽裝成白蓮的食人花了。
而這位陳夫子,雖沒有她們?nèi)说拿烂?,可這一身的氣度,也實在令人敬佩。
傅靜琪后來知曉陳夫子曾嫁過人,只因夫家像水蛭一般貼在她身上吸血,又對外敗壞她的名聲,陳夫子一怒之下便和離了。至于這各種曲折,傅靜琪也無心去探究。
但像陳夫子這種膽大的女子,世間實在少有。
“你最近進(jìn)步的很快?!标惙蜃訌膩聿涣邌葑约旱目洫劊@一點和方夫子截然不同。方夫子總要對她諷刺一番,好像一天不嫌棄她,就覺得不暢快。不過久了,傅靜琪也習(xí)慣了。
“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,夫子不如今夜就宿在府里吧?!?br/>
陳夫子一笑,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傅靜琪的臉蛋兒:“你這小娃娃,說話憑的有趣,人小鬼大?!?br/>
傅靜琪僵著臉,怎么就有趣了,不是很正常的問候?!胺蜃?,我是男子,你不對我動手動腳,所謂……”
“怎么?男女授受不親,你還要讓我嫁了你不成?”
傅靜琪的臉皮抽搐了下,這下子是徹底的失態(tài)了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
朱紅和銀紅捧著炭盆,手中拿著雨具正朝這兒走來,忽聽一陣爽朗笑聲,也不覺笑了。
“看起來少爺又說了什么,把陳夫子給逗笑了?!?br/>
雖然時常有婆子悄悄說,陳夫子這種輕浮的女人怎么能教導(dǎo)少爺。但朱紅和銀紅都覺得,陳夫子的性格好的很。她不輕賤她們這些下人,偶爾無事時,還會給她們講故事。
朱紅和銀紅是識得幾個字的,但也不多。聽陳夫子講故事,總有一種特別的感覺。何況,陳夫子也說過,她從不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??v然有的女子大字不識一個,卻能把家操持的齊整,也是一項才能。
掀開簾子,石桌上擺著一把琴,小少爺就捧著臉,一臉羞惱,而陳夫子則是笑意盈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