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隨的臉色,不算太好。
趙辛不會用那個遙控器,大概率也是因為不會英文。
他看著面前的關(guān)東煮,索然無味。
張曉蝶笑著說:“就一張中文的便利貼,怎么就讓你突然變了臉色?”
褚隨扯了扯嘴角,過一會兒,突然起身往外走去。
張曉蝶說:“你去哪?”
褚隨答:“回見?!?br/>
他攔了輛出租車,跨坐上去。
片刻間,車子消失在黑夜里,只帶著引擎發(fā)動的轟轟隆隆。
張曉蝶心想,這是褚隨第二次主動走人,事不過三,第三次要還是這樣,她得要他付出代價,比如靠身-體補償她。
她笑了笑,她很期待,想知道一個說自己“潔身自好”的流-氓,能不能裝一本正經(jīng)。
……
褚隨到鐘家時,已經(jīng)挺安靜了。
四下無人,女傭也都回了自己的臥室,客廳里只有一盞小燈亮著。
他抬腳往臥室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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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辛聽到敲門聲時,有些害怕。
她的第一反應(yīng),覺得門外可能是褚隨的叔叔。直到外頭的人不太耐煩了:“開門?!?br/>
趙辛聽出來這是褚隨的聲音,這才開了門。
開門的一瞬,門外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,幾分不滿:“開個門也磨磨蹭蹭做什么?”
趙辛張了張嘴,本來想解釋的,但到底什么都沒有說,就讓了條縫,讓他進去。
褚隨抬腳進去的一瞬間,就感覺到不對勁了。
空調(diào)的暖風(fēng)呼呼呼呼的打來,除去了他滿身的寒意。他意外的看了她一眼。
“學(xué)會了?”
“嗯?!壁w辛挺直腰板,“溫三和跟我說了一遍我就懂了。以后有什么事,我會先問她?!?br/>
褚隨脫外套的動作慢下來,狀似無意問:“那她要是也不會呢?”
趙辛想了想,反正以后什么事,她也不會問他了。要是身邊的朋友都不會,那她就不學(xué)了。她說:“我就自己想辦法?!?br/>
褚隨沉默了半天,語氣淡泊:“挺好?!?br/>
趙辛覺得他不太高興,卻也沒有多問什么。他來了,她也下意識的往沙發(fā)上躺。剛躺一會兒,男人給她提溜起來:“給我暖被窩。”
趙辛:“……”
褚.矜貴.公子哥今天變成了大力士,幾乎用一只手就將她扛回到了床上。然后把她當(dāng)成了一號大號暖寶寶。
得。
她比空調(diào)還好使。
不過褚隨回來,有一點還是比較好的,她不用擔(dān)心鐘賀群,可以安心的睡覺了。
但是褚隨不讓她睡。
他今天煩躁不已,也不知道那股子覺得對不起趙辛的勁兒是哪來的,無名火讓他做出異于常人的舉動,他幾次把她搖醒。
“你想做什么?”趙辛隱隱約約有點生氣。
“起來,伺候我?!彼钫f。
趙辛太想睡覺了,沒有理會。褚隨也不甘示弱。
“我懷孕了!”她真是服了。
褚隨這會兒不兜底不隱瞞了:“你沒?!?br/>
趙辛可不相信他的話,義正言辭堅決拒絕,男人在這時總是不擇手段的。褚隨這么多年經(jīng)驗,完全知道怎么可以讓趙辛心軟,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側(cè)臉:“我只有你,答應(yīng)我吧?!?br/>
她有點心酸,趙辛也知道褚隨這點親昵,是他為達目的的手段。
“趙辛,嗯?”他親了親她的側(cè)臉,略微有點糙。
最后兩個人各退一步,沒來真的。
趙辛嘴巴發(fā)麻,她緩了半天,說:“以后孩子生下來了,你得對她好點。尤其是閨女,要是爸爸不心疼,很容易沒有安全感的。你不能像對我一樣對她。”
褚隨魘足,敷衍的應(yīng)著。
趙辛突然想把孩子打了。
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,她等他睡著以后,屈腿抱著自己,看著外頭地平線漸漸泛紅。
天都亮了。
她跟褚隨的第一次,也是跟今天一樣,看著太陽從天邊升起來。
那會兒她是忐忑,不知道他會不會翻臉不認賬,或者大發(fā)雷霆。她無措而又茫然的等他醒來,這個過程很艱難,但是他起來的第一句話是,“趙辛,第一次很疼,你疼不疼?”
褚隨看見她拼命搖頭,沉默了片刻,說:“我這個人,很專一的。你喜歡我的話,我也會對你好?!?br/>
可見男人為了目的,什么承諾都許得出來。
她那會兒就是因為他的這句話,背著褚洋和楚老爺子,偷偷跟她跑去了外地,然后養(yǎng)了他兩年。
趙辛最窮的時候,也沒有讓褚隨吃過苦。
她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對他好的毅力,要是換成現(xiàn)在的她,她認真的想了想,好像做不到那樣對他了。
趙辛嘆口氣,她得睡覺了。
她睡著的時候,褚隨起了床。他盯了她半天,然后把她抱回床上去。
他在這點上還是習(xí)慣趙辛的,一般有她在,他都不會選擇自己一個人睡。
再等到她醒來,褚隨反而睡得死死的,仿佛比她還缺覺。
他有個很奇怪的喜好,就是睡覺,一定不會讓她背對著他,怎么著也得跟他面對面。
趙辛覺得這么親昵的動作,真不大適合他做出來。
她后退一步,卻聽見手機響了,褚隨的手機都是放在床邊的,所以她很容易看到了來電顯示:張曉蝶。
趙辛覺得這個名字挺花枝招展,招展到她覺得諷刺,這幾天他不愿意教她用空調(diào)的不耐煩,以及昨晚她被鐘賀群嚇到,一晚上因為到底留不留孩子的焦慮都在這一刻爆發(fā)了。
褚隨壞得她心驚。
一個石妍,一個張曉蝶,那還有多少的abcd呢?
她大清早,是不準(zhǔn)給他打電話的,因為會吵到他。這個女人這會兒都可以聯(lián)系他,是不是地位很高?或者是,他對其他人都好,就是不把她當(dāng)人看?
當(dāng)然,她以往都清楚,就是憋了太久了,在這一刻,發(fā)作了。
趙辛直接把他的手機給砸了出去。
這聲音驚醒了褚隨,他翻身起來,看見四分五裂的手機,臉色冷的難看:“一大清早的,你發(fā)什么瘋?”
趙辛一聲不吭,就是眼淚直掉,卻在他去檢查手機有沒有機會搶救的時候,把眼淚都擦干凈了。
手機當(dāng)然是壞了。
褚隨冷冷的掃她一眼,“這里是鐘家,我好心給你個住處,你以為這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呢?想學(xué)人家耍公主脾氣,也要看你是不是個公主是不是?”
他漫不經(jīng)心的笑了笑,一字一字,淡淡反問:“你是嗎?”
所有的話,這個隨口的反問最讓趙辛心冷。
她哪里是公主,她就是個奴隸。
一個買來的娃娃,哪里有公主命?
可趙辛很小的時候,還算是個公主,她的媽媽非常非常愛她,所以小趙辛很幸福。
他這句話像個照妖鏡似的,讓她狼狽不堪,讓她仿佛清醒了一點,好像她的確是沒有鬧的理由的。
趙辛佩服自己冷靜的速度,她在被子底下狠狠的拽著手,拽得她疼得哆嗦,她說:“我不是,對不起,我賠你?!?br/>
褚隨似乎是不耐煩到了極點,隨意穿了衣服就要離開,走得匆忙,門也沒有關(guān)。趙辛甚至聽見了他撞到傭人,卻沒有道歉的聲音。
趙辛愣著愣著,突然坐在床上號啕大哭。
她下意識的撥了一個號碼,腦子空白的讓她想不出來是誰的,她說,她想回家。
趙辛說:“爸爸,我想回家了。”
“我想你雖然把我賣了,但是你肯定還是愿意對我好的吧。我不怪你了,你能不能帶我回家?”趙辛突然放低了聲音,緩慢而悠長,“其實我每一天,都想回去的。你是怕我恨你才不敢來見我,怕養(yǎng)不好我才把我賣給褚家的對不對?你覺得……他們有錢,能養(yǎng)好我??墒?,我只能夠苦日子的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