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的清晨,趙元回到天機閣。
本以為趙元回來之后會給天機閣帶來驚天動地的噩耗,但柳尋衣一眾等了整整一天,卻是什么事都沒有發(fā)生,這讓本來已經(jīng)做好最壞打算的柳尋衣幾人,心中再度惴惴不安起來。
趙元是一個人回來的,并沒有東府或者西府的人一同回天機閣,這說明東西二府現(xiàn)在都沒有打算找天機閣的麻煩,對于柳尋衣幾人來說,這多少算個好消息,起碼比西府兵臨城下的場面要好。
本來柳尋衣幾人抱著探聽消息的心思去找趙元請安,結(jié)果卻都吃了閉門羹。趙元回來之后就把自己關(guān)進書房,并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,從他的態(tài)度和語氣言辭來看,趙元不喜不悲,不惱不怒,雖然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疲憊與憂愁,但總算是心平氣和,這也讓柳尋衣幾人稍稍安心幾分。
親眼看到趙元平安歸來,柳尋衣在吃了閉門羹后便偷偷溜出天機閣,打探有關(guān)洛凝語和林方大的消息,得到的結(jié)果是“不見蹤跡”,而這幾天江湖中也并未傳出任何動靜,這讓柳尋衣暗松了一口氣。畢竟在臨安打探不到他們的消息,那十之八九是因為他們已經(jīng)離開。而江湖中風(fēng)平浪靜,則說明賢王府的人八成已經(jīng)找到洛凝語的下落,否則賢王府大小姐走失的消息,在江湖中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。
洛凝語和林方大安然逃離西府的魔爪,柳尋衣作為朋友也算是仁至義盡,了卻了一樁心事。外人的事雖得到解決,但他自己的事卻是愈發(fā)迫在眉睫。柳尋衣一想到自己與趙馨身份地位上的巨大懸殊,心中便不自覺地籠罩上一層陰霾,人也變的悶悶不樂,郁郁寡歡。
雖然趙馨曾對他好言勸慰,當(dāng)下不會出現(xiàn)任何變故,但隨著時間的流逝,以趙馨的年紀(jì)遲早要被皇上賜婚,一想到這些柳尋衣便頓生一抹無力感,趙馨不想讓他去戰(zhàn)場建功,可他自己繼續(xù)留在天機閣,卻又實在看不到能迅速出人頭地的機會。
進退維谷,令柳尋衣深深陷入兩難之境。
夕陽漸落,柳尋衣獨自一人在庭院中練劍,想借此消愁。但他此刻的劍招就如同他的心思一樣,雜亂無章,甚至還有些操之過急。
“柳大人!”
突然,一名金刀校尉闖入庭中,柳尋衣劍鋒所指直刺而去,快若閃電勢若奔雷,驚得那名金刀校尉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臺階上,在劍尖將要刺穿金刀校尉的眉心時,劍鋒一震,接著寶劍便被柳尋衣穩(wěn)穩(wěn)地停滯在半空中,那名金刀校尉被嚇地滿臉冷汗,一連吞咽了好幾口吐沫,心情方才稍稍平復(fù),趕忙拱手說道:“柳大人,侯爺傳你去書房……”
夕陽的余暉穿透紙窗,在書房的地上映射出一道道昏黃的光斑。趙元若有所思地坐在書桌后,桌上是一張攤開的白紙,上面赫然寫著“柳尋衣”、“秦衛(wèi)”、“仇寒”以及其他幾名少保的名字,此刻除了柳尋衣的名字外,其他幾個名字都已經(jīng)被趙元用筆勾掉了。
“柳尋衣叩見侯爺。”
書房外,柳尋衣清朗的聲音悄然響起,繼而在趙元的一聲輕咳下,柳尋衣推門而入。
“侯爺?!绷鴮ひ乱?guī)矩地站在距離書桌三尺之外的地方,目不斜視地注視著眉心緊鎖的趙元,對紙上所寫的幾個名字卻視而不見。在天機閣多年養(yǎng)成的規(guī)矩,不該說的話不說,不該問的事不問,不該看的東西也絕不會看。
“尋衣,你來了。”趙元似是大夢初醒般深吸一口氣,揮手一指旁邊的椅子,笑道,“坐下說話?!?br/>
“謝侯爺?!绷鴮ひ滦闹幸苫?,要知道以前趙元傳召自己可從未賜過座,一直都是站著回話,今天這是怎么了?柳尋衣謹(jǐn)慎落座,說是坐,其實不過是屁股稍稍沾著點椅子罷了。
“尋衣,近日見你怏怏不樂,可是有什么心事?”趙元開口詢問,他的語氣平淡之中帶著些許和藹,就如同尋常長輩關(guān)心自己的晚輩一樣。
柳尋衣不知道趙元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,也不敢亂問,只能如實作答:“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侯爺?shù)难劬Α贿^請侯爺放心,尋衣絕不會因此而怠慢天機閣的差事。”
趙元點頭笑道:“我是看著你長大的,你是什么性子我心里比誰都清楚?!闭f著趙元還伸手在桌邊比劃了一下,若有回憶地笑道,“我記得剛把你帶回天機閣的時候,你還沒有這張桌子高,呵呵……”
“當(dāng)年若非侯爺菩薩心腸,只怕尋衣早就餓死在寒冬街頭了?!绷鴮ひ滤坪跻不貞浧甬?dāng)年的一幕幕,由衷地感激道,“沒有侯爺就沒有今天的柳尋衣,其實在尋衣心中早已將侯爺視為再生父母。”
“你的孝心我知道?!壁w元道,“不過你也不必太將此事記在心上,畢竟你在天機閣的表現(xiàn)也沒有令我失望,這么多年你為東府盡心盡力,這些我都看在眼里。其實當(dāng)年我肯救你回來,也正是因為看中你是個練武之才,并且還難能可貴的重情重義。當(dāng)初你與秦衛(wèi)一同在街頭乞討,眼看就要凍死餓死,那時的我只想將你一個人救回來,但你卻哀求我將秦衛(wèi)一同帶走,否則你寧可陪他一同凍死街頭,也不愿意獨活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