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卿卿聽宋厲突然松口,還有些恍惚,她一臉懷疑的看著他,“大人說真的?”
宋厲眼底帶著一片溫涼,盯著她看了一會(huì)兒,點(diǎn)頭道,“君子一言駟馬難追?!?br/> “那我這就讓人去宋府通知周元?!彼f著便朝外走去。
宋厲看著她的背影,向來薄涼的唇角難得的勾了勾。
裴卿卿快步趕到刑部衙署外,歇在茶館里的引泉看見,不過半盞茶的時(shí)候就匆忙跑了過來,打了個(gè)千兒,問道,“公子有什么吩咐?”
裴卿卿肅著眉目,道,“宋推官的身子有些不好,勞煩你去宋家走一趟,讓周元過來將他家主子接回去?!?br/> “屬下明白了?!币f著,朝裴卿卿拱了下手,便朝宋府的方向而去。
裴卿卿心里擔(dān)心著宋厲,想了想,又去找了白仵作,白仵作聽裴卿卿說宋推官身子不適,立刻放下手中的骨骼圖,凈了把手就跟著她往推官的公房走去。
兩人趕到的時(shí)候,宋厲正撐著額頭倚在桌上閉目養(yǎng)神。
不過,兩人一入內(nèi),他立刻做了起來,有些冷冽的眸子看向裴卿卿道,“怎么將白仵作請過來了?”
裴卿卿拱了下手,一板一眼道,“白仵作的醫(yī)術(shù)不錯(cuò),先讓他幫大人看看吧?!?br/> 白仵作在刑部已經(jīng)當(dāng)了二十多年的差,宋厲跟他也是有些交情的,縱然不悅裴卿卿的大驚小怪,但到底沒有拒絕,掃向白仵作道,“有了白叔?!?br/> 白仵作朝宋厲走去,裴卿卿飛快的搬了只圓凳過去,“白仵作請坐?!?br/> 白仵作見狀,贊賞的看了裴卿卿一眼,“多謝裴令使?!?br/> “您客氣了?!迸崆淝渚兄?jǐn)?shù)馈?br/> 白仵作沒再多言,認(rèn)認(rèn)真真的替宋厲把起脈,一刻鐘后,他放開宋厲的手,道,“年紀(jì)輕輕,倒是少有虧空的這么厲害的身子?!?br/> 裴卿卿聽白仵作這么說,擔(dān)憂的朝宋厲看去,卻見他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,就像說的不是他一樣。
“那要如何調(diào)理?”末了,只能由她問出口。
白仵作道,“我先給開上幾服藥罷,不過,這到底不是長久之計(jì),要想從根子上改善虧空,還是要正常作息,多歇息?!?br/> “您請開藥?!迸崆淝溆H自給白仵作取了紙筆。
白仵作斟酌著寫下一個(gè)藥方,裴卿卿鄭重的收好后,客客氣氣的送了他離開。
“裴令使是對(duì)誰都這般好嗎?”等她回來時(shí),卻見宋厲目光沉沉的看著她,冷聲詰問。
裴卿卿察覺到宋厲身上的疏離,還帶著笑意的嘴角慢慢的抻平了,她微不可查的皺起眉,與他對(duì)視著,道,“同僚之間,難道不應(yīng)互相關(guān)心嗎?”
“可你是個(gè)女人,”宋厲打斷了她,看著她一身深色官袍都掩飾不住的窈窕秀色,道,“一個(gè)身段玲瓏、頗有姿色,卻無權(quán)無勢的女人。你踩過界一分,別人便會(huì)想十分?!?br/> 最后一句話落在裴卿卿的耳中,猶如一記重錘,她陡然白了臉色,冷笑道,“倒是我的錯(cuò)!”話落,她直接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宋厲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庭前,合上眼,用力的按了按眉心。若早知今日,當(dāng)初他定不會(huì)多事,幫陸淮安調(diào).教女人。
裴卿卿沉著一張臉直往刑部衙署外走去,她的臉色難看,一路上倒也沒人敢答話。
到了衙署外,正好碰上周元和引泉。
周元見裴卿卿臉色難看,還以為宋厲出事了,忙上前白著臉問詢。
裴卿卿聽到周元詢問,縱然已經(jīng)極力掩飾,但還是帶出幾分冷意,“宋推官?zèng)]事,他桌上有一張藥方,你回頭好好盯著他喝藥?!?br/> 周元聽到宋厲沒事,頓時(shí)松了口氣,沖裴卿卿拱了下手,便朝里奔去。
引泉?jiǎng)t跟在裴卿卿的身邊,試探著問了一句,“公子您這是要去哪里?”
“和你有關(guān)系嗎?”裴卿卿挑眉冷道。
引泉訕訕一笑,不敢置喙,瀾苑里被換走一批人的事他也有耳聞,哪里敢拿雞毛當(dāng)令箭干涉這位主子的事。
裴卿卿看引泉閉嘴,斂了容色便朝遠(yuǎn)離刑部衙署的方向走去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只是被宋厲揭開她內(nèi)心最隱秘的傷口后,她在刑部實(shí)在待不下去。
聽他的意思,她有今時(shí)今日,陸淮安沒錯(cuò),他沒錯(cuò),倒全是她的錯(cuò)了。
她悶頭走著,不知不覺便到了香榭樓附近,香榭樓除了美人出名外,就是美酒出名了。
一陣一陣窖藏的香氣直往她鼻子里鉆,她停下腳步,猶豫片刻后,抬步走了進(jìn)去。
“大人可是聞著我們剛開壇的桑落酒香味進(jìn)來的?”掌柜的是個(gè)嫵媚多情的女子,見她進(jìn)來,立刻迎上前招呼道。
裴卿卿聽到掌柜的叫大人,才意識(shí)到自己身上還穿著官袍,頓時(shí),臉上浮起一抹羞愧,道,“打擾了?!闭f著便往外走去。
掌柜的看著客人遠(yuǎn)去的模樣,不由抿唇笑了。
裴卿卿出了香榭樓,想著氣也消的差不多了,便扭頭又回了公房,反正宋厲已經(jīng)回去了,又礙不著她。
但令她意外的是,她一推開公房的門,就撞進(jìn)了宋厲的眼底。
他還未離開,桌上多了一只青瓷藥碗,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苦藥味,想必是讓周元給他在刑部煎了藥服下。
“回來了?”宋厲看了她一眼,詢問道。
裴卿卿冷淡的應(yīng)了一聲,接著走到自己的桌案后坐下。
宋厲又多看了她一眼,他的目光存在感極強(qiáng),裴卿卿第一時(shí)間就察覺到了,她原以為他會(huì)對(duì)她說些什么,但最后他卻什么都沒有說。
兩人就這樣互不理睬的度過了一整日。
到了下衙時(shí)間,宋厲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,裴卿卿想到香榭樓的桑落酒,起身朝隔間走去。
不多時(shí),她便換了常服出來,是一件玄色滾了祥云紋的錦袍。
抬頭掃了宋厲一眼,他仍沒有離開的意思,裴卿卿也懶得理他,朝他拱了下手便打算往外走去。
“慢著!”踏出門口前,身后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。
裴卿卿皺了皺眉,頭也不回的問道,“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?”
“你換了常服,可是有約?”
裴卿卿回過頭,眼神冷淡的與他對(duì)視,“這是下官的私事,無可奉告。”話落,便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宋厲扶額,他沉思了片刻,在周元回來后,吩咐道,“你親自去瀾苑一趟,告訴陸淮安,裴令使獨(dú)自一人去了香榭樓飲酒?!?br/> “是,大人。”周元退下。
宋厲勾了勾唇,換了常服,畢竟是要去一些穿官袍不便去的地方,再加上她中午回來時(shí)的那一身桑落金酒味道,去哪里不是明擺著嘛!
裴卿卿下衙后去的的確是香榭樓,掌柜的還記得她,裴卿卿點(diǎn)了一壇酒,幾道菜,要了一個(gè)包廂。
掌柜的多問了一句,“公子這般俊俏,又是一個(gè)人,不要兩個(gè)姑娘陪著喝酒解悶嗎?”
裴卿卿一想,來都來了,也不缺這點(diǎn)銀子,便朝掌柜的頷首道,“那就要樊素姑娘和最漂亮的那位姑娘。”
“公子還是熟客?”掌柜的笑了,“也是趕巧,今日墨紡姑娘還未出臺(tái),我便安排她去陪您喝兩杯?!?br/> 裴卿卿隨意“嗯”了一聲,掌柜的叫了小廝,送裴卿卿去二樓包廂。
二樓瑤池閣,她剛坐下沒多久,金酒和小菜便送了過來,小廝跪坐在地上,替她斟了一杯酒,恭敬道,“公子先小酌幾杯,墨紡姑娘和樊素姑娘稍后就到?!?br/> 裴卿卿擺了擺手,端起面前色若金湯的清酒飲了一口,確是沁人心脾的香醇,她不知不覺便多喝了幾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