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卿卿想,若徐清蘭所說的話都是真的,那她那個所謂的親大伯可能會了解她爹娘都有哪些仇家,令牌背后的秘密便會迎刃而解。
這般想著,她心中的壓抑被沖淡不少,另有徐清蘭送來的疏肝解郁丸藥調(diào)解著,倒是沒有再反復高熱。
舒祈見她恢復正常,也跟著松了口氣,然后選了個假期,陪她去牙行選了兩個清秀、聽話的婢女,一個叫銀杏,一個叫銀瓶。
越云那邊,她聽裴卿卿的話,選擇在一個夜里和周家大公子周鈞平攤了牌,周家沒有女孩兒,周鈞平便一直將越云當做親妹妹看待,眼下聽完她的哭訴,心中雖則意外,但想到弟弟的荒唐無度,考慮幾日后,還是允了她離府。
越云自是感激不盡,她并沒有從周家?guī)ё呤裁?,只收拾了幾件衣裳,在陳氏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離開了周府。
出了周府,她心中小鹿亂撞,第一時間到裴宅和裴卿卿報喜。
銀杏開了門迎她進去,到了內(nèi)室,越云看到裴卿卿臉上的懨懨,才得知她前些日子一直纏綿病榻,一時心疼自責不已,裴卿卿倒好言安慰了她幾句。
晚膳是銀瓶做的,她被賣以前跟母親學了一手的好廚藝。
用過晚膳,越云和舒祈回了文溪書院,裴卿卿則披衣在燈下抄起往生經(jīng),這一次是為了那個無緣的孩子。
她從來沒有后悔過墮掉那個孩子是真的,心疼他不走遠托生到自己的肚子里也是真的。
京都,臨近萬壽節(jié),御街上張燈結(jié)彩、花團錦簇,各家各戶都不得宰殺牲畜,就連大理寺、刑部兩衙門也暫停斷案。
四方館里,番邦來使也都陸續(xù)而至,暹羅、扶桑和南詔來的都是使臣團,只有西域王庭來的是三十來歲的渾邪王。
瀾苑,扈九進了書房,朝著陸淮安道,“將.軍,兵部營地的兵衛(wèi)已經(jīng)按照您的吩咐,分散在京都各條街道,尤其是四方館和御街,比平時多了三倍防守。”
“嗯?!标懟窗蔡痤^,“渾邪王可到了?”
“回將.軍的話,渾邪王諸人今早剛進宮,入住四方館?!?br/> “可以將消息放出去了。”陸淮安骨節(jié)分明的手指,輕輕的叩擊著桌案沉聲說道。
扈九領命退下。
隨后,不過十二個時辰龐持玉平日所作的一些詩詞便傳遍整個京都,她譜寫的曲子咿咿呀呀整個京都的茶館、酒樓都在彈奏。
渾邪王作中原人打扮,和隨從走在朱雀大街上,回味著一路過來聽到的曲子,揚眉道,“大慶的龐郡主不愧京都第一才女,只是不知,樣貌如何?!?br/> 隨從笑了笑,用西域話道,“屬下還聽聞了一件事,和這位龐郡主有關?!?br/> “哦?說來聽聽。”
“據(jù)聞,大慶的奉國將.軍陸淮安曾趁夜將這位龐郡主搶回府過,后來,龐國公和龐國公夫人想為龐郡主說親,奉國將.軍將所有龐家有意的人家全部痛毆一頓,斷絕了龐郡主的姻緣。”
“是嗎?”渾邪王按著腰間墜著寶石的腰刀,“我怎么記得探子說,陸淮安當眼珠子一樣養(yǎng)著的是個裴姓的女子,還是他的學生?!?br/> 隨從笑了笑,“王爺您也喜歡哈珠蘭,可會娶她做王妃嗎?”哈珠蘭是渾邪王最寵愛的一個侍妾,嬌媚多情,溫柔似水,和她在一起,每每都如臥云端,令人陶然忘憂,可就是身份地位,只是一個胡女舞姬。
渾邪王聽隨從這般說,仰頭大笑起來,“陸淮安屬意的妻子,我倒要瞧瞧,到底是個什么人間絕色!”言語之中,占有欲已經(jīng)初見端倪。
當初,以為陸淮安是在西域百里荒漠時,他可是好生慶祝了一番,誰知他根本就沒有死,而是在西域王庭潛伏下來,直到一年后,他都快忘了他這個人,他才突然出手,燒了王庭中最大的一個糧倉,又盜走了他藏在書房里的西林城布防圖。
去年冬,整個西域王庭都愁云慘淡不已,偏偏丟了布防圖,他們又不敢肆意去大慶邊鎮(zhèn)肆意的掠奪。
而這一次前往大慶,他就是來一雪前恥的。
龐郡主是嗎?他要定了!
三日后,萬壽節(jié)終于到了,太極殿前,皇上著了朝服,文武百官皆著蟒袍,一一上前向皇上獻禮,呈上祝壽詞。
文武百官祝完壽后,才輪到各國使團。
暹羅、南詔諸國向來聽從大慶號令,以兒國自稱,獻上國中一年來產(chǎn)出的多數(shù)寶物就退下了。
輪到西域王庭時,渾邪王卻獻上了西域王用羊駝毛黏貼而成的萬壽圖,跟著拱手道,“皇上,我們西域王耳聞,大慶曾有一句古話,千里送鵝毛,禮輕情意重,但西域王庭沒有大鵝,我們西域王便用羊駝的毛為您繪制了一副萬壽圖,祝您萬壽無疆,松鶴延年,也祝大慶永葆青春,千秋萬載!”話落,他一撩袍擺拜倒在地。
很明顯,西域王庭此番進貢的就只有這一樣禮物,皇上面上不顯,心里卻膈應極了,偏偏對方話說的滴水不漏,他反駁起來極難,末了也只能收下這份粗糙的賀禮,大不了回頭還禮時送西域王庭幾只母鵝就是了。
賀禮一事就此揭過,皇上正要擺手讓渾邪王退下,渾邪王卻先一步道,“小王有一個請求,還請皇上準許?!?br/> “什么請求?”皇上心里不悅,面上卻分毫不顯的問道。
渾邪王抬頭道,“小王對大慶的龐郡主傾慕已久,心中藏之,無日忘之,請皇統(tǒng)領龐郡主賜婚給小王!小王愿保證,百年之內(nèi)西域王庭絕不再侵犯大慶一寸國土?!?br/> 皇上聽了渾邪王的話,眼底閃過一抹意動,能兵不血刃就換得西北百年順遂,他求之不得。
不過,看到旁邊那副扎眼的羊駝毛萬壽圖,他覺得也不能答應的太輕易,便有所保留道,“龐郡主是朕頗為疼愛的晚輩,她的婚事須得慎之又慎,你讓朕再想想,三日內(nèi)給你答復?!?br/> “多謝皇上!”渾邪王哪里看不出皇上眼里的一動,起身歸為事,得意的朝陸淮安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陸淮安面上沒有什么表情,只是隨著文武百官的動作按部就班。
當日午后,朝賀散后,龐國公第一時間將渾邪王求娶龐持玉的消息帶了回去,龐國公夫人聽罷,整個人都火急火燎起來,她記得,前朝就有多位和親公主、郡主的。
大慶自開國以來,歷代帝王向來推行仁政,若是能用一個女人換來和平,無論是皇上還是文武百官都不會輕易提起戰(zhàn)事,畢竟打一次仗動輒就是幾年,勞民又傷財。
龐持玉也是嚇壞了,她白著一張臉朝龐國公夫人看去,“母親,我該怎么辦?”
龐國公夫人一把將女兒攬進懷里,“孩子別怕,只要母親還有一口氣在,只要你姐姐還在貴妃位上,就絕不會讓你嫁去西域王庭,那般野蠻之地,怎么配得上我的玉兒!”
他們不知道的是,安郡王府的管家在得知此事后,連夜放飛了十幾只信鴿。
信鴿的速度極快,不過三兩日功夫,梁溪城中,蕭褃就收到了龐持玉被渾邪王求娶的消息,他臉色一變,手上的力道直接將玉扇掰斷,扇骨刺的他滿手鮮血,他都不曾發(fā)現(xiàn)。
還是一旁的韓讓反應過來,將紙條扔進香爐,然后叫了婢女進來幫蕭褃包扎。
手上的紗布剛打了結(jié),他就站起身,“備馬,我要回京。”
韓讓早就料到了這一點,他一面吩咐人去備馬,一面小心翼翼的看向蕭褃,“那徐姑娘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