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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密鑰？”寧谷有些震驚,“這是什么時候？這話不是我剛說的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exit是……”連川說，“出口，你是不是在主城什么地方看到過,很多地方都會有這個標志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我沒注意過，”寧谷說，“我看到了也不會念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什么時候說的那句話？”連川看著前方的光亮，一點點靠近他們,畫面變得越來越大，越來越清晰,已經(jīng)能夠看到這個像打開了一扇窗一樣畫面里寧谷的樣子。
　　
　　“在那個‘最后一秒’里?！睂幑日f。
　　
　　“沒有時間，”連川說,“是真的。”
　　
　　“剛才不是最后，”寧谷說，“是開始,是這個意思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是的,”連川說,“每一代的那個出現(xiàn)在管理員門外的‘寧谷’,都是你,從現(xiàn)在開始的你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這是個圈嗎？”寧谷說,“走馬燈？”
　　
　　連川沒有說話，看著前方越來越多，已經(jīng)數(shù)不清有多少了的光亮,如果沒有猜錯,每一個光亮里都有一段記憶。
　　
　　他們正在穿過葉希的記憶銀河。
　　
　　無數(shù)的記憶,像是一個巨大的走馬燈,不斷地向他們涌過來,又擦身而過,但又沒有先后，沒有因果。
　　
　　寧谷伸出手，碰到了離他們最近的那一扇“窗”。
　　
　　窗里的光像是被戳破了水珠，突然向四下散開，瞬間漫過了他們。
　　
　　這是一間除了白色，幾乎沒有別的顏色的房間。
　　
　　門關著，一扇窗開著，窗外是滿眼的綠色，很高大的樹，從樓下一直長到了三樓的高度。
　　
　　寧谷回過神之后走到了窗邊：“有什么聲音？”
　　
　　“什么動物在叫?！边B川也走了過去。
　　
　　“今天的早晨的鳥叫得真響啊，好像很開心?！币粋€聲音在身后響起，帶著淡淡的欣喜。
　　
　　兩人迅速轉過頭，房間里多了一張床，床上坐著一個人。
　　
　　是葉希。
　　
　　正偏著頭往外窗外看著。
　　
　　“我不想聽?！痹俅伍_口時，葉希的聲音已經(jīng)全是冷淡。
　　
　　“你把他嚇跑了?！比~希似乎沒有看到連川和寧谷，繼續(xù)說著。
　　
　　“他本來也想躲，”葉希像是自言自語，“他已經(jīng)很久都不出來了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今天他們要來，新程序還沒有測試完，但是結果應該都差不多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我來對付他們?！?br/>　　
　　房間的門被推開了，三個人走了進來，最前面的是個很年輕的女人，很漂亮，臉上帶著和氣的微笑，身后跟著兩個男人，滿臉嚴肅。
　　
　　“葉希，早上好?！迸苏f。
　　
　　葉希并沒有轉頭，還是看著窗外，但已經(jīng)不是一開始時的眼神。
　　
　　“睡得怎么樣？”女人笑了笑，繞到了床腳，看著葉希。
　　
　　“走吧?！比~希說。
　　
　　“葉希不在嗎？”女人問。
　　
　　“他不會再見你們，”葉希轉回了頭，看著她，“跟我不用這么虛偽?！?br/>　　
　　女人的笑容還掛在臉上，過了好幾秒鐘才慢慢地消失了。
　　
　　“那好，一周之內就要有結果，已經(jīng)沒有時間了，除了這個區(qū)，已經(jīng)全部失控，變異，大火，葉希能安穩(wěn)地睡在這里，看著外面的樹，聽著鳥叫，是無數(shù)人用命換來的，葉希，你要給所有人一個交待，”她沖跟著來的男人偏了偏頭：“帶他走。”
　　
　　“做不到的事要什么交待？”葉希說，“他這輩子都沒離開過這里，他的父母是誰，他從哪里來，冰淇淋什么味道，滑板踩上去什么感覺，世界到底有多大……一句天才，就抹掉了一個人的存在，你們才該給他個交待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每個時代都會有代價，”女人說，“我們不幸生在這個即將消失的時代，我們都是這個時代的代價，你問的這些，我也同樣想知道，但我愿意接受現(xiàn)實，我不認為我被抹掉了，我不過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。”
　　
　　“沒錯，”葉希轉過頭看著她，“你會一直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的。”
　　
　　女人跟他對視了一會兒：“程序測試的時候請你先休息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測試不需要他，”葉希下了床，從兩個男人中間穿過，“你們三個，都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的，偉大的代價。”
　　
　　房間里的人都走了出去。
　　
　　連川拉著寧谷想要跟出去的時候，房間消失了。
　　
　　他們回到了黑暗里，回到了記憶銀河里，四周依舊是不斷涌來，又不斷擦肩而過的光亮。
　　
　　“管理員大概不是同事。”連川說。
　　
　　“那是什么？”寧谷問，“我也覺得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起碼小紅應該是跟葉希一樣的，”連川說，“天才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小紅？”寧谷愣了愣。
　　
　　“我給女管理員起的名字，”連川說，“另兩個是小綠和小藍，方便記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……好土啊?！睂幑日f。
　　
　　“跟小喇叭差不多吧?！边B川說。
　　
　　“怎么可能？”寧谷震驚，“小喇叭多可愛??！”
　　
　　連川沒有說話。
　　
　　“有三個葉希，”寧谷想了一會兒又問，“對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我在無法進出的那個房間里看到的葉希，是真正的葉希，”連川說，“剛看到的那個，是殺了三個管理員取出大腦的葉希，還有一個，應該是寫出主城毀滅結局的葉希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帶我們參觀的那個，是寫結局的嗎？”寧谷問。
　　
　　“應該是，”連川說，“不過他說的只有醫(yī)院和公園那個區(qū)被封鎖了，其實應該是正好相反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外面的世界已經(jīng)毀了，”寧谷說，“只有那一個區(qū)還保留著，一個兩個或者是一群天才，也許被逼，也許自愿，在為拯救世界做最后的努力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葉希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那個區(qū)?！睂幑日f。
　　
　　“我要見管理員?！币簧热擞盎蝿拥摹按啊睂χ鴥扇俗擦诉^來，寧谷再一次聽到了自己的聲音。
　　
　　穿著制服的他站在管理員的門前。
　　
　　“密鑰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exit。”
　　
　　“我到底是怎么會認識這個詞的？”寧谷看著站在門前的那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背影。
　　
　　“大概……”連川說，“我教的吧。”
　　
　　大門打開了，兩人跟著這個“寧谷”走進了管理員的會客室。
　　
　　會客室里并沒有人，也沒有大腦。
　　
　　“寧谷”站在空蕩的房間里。
　　
　　“備份，”他說，“留給下一代主城。”
　　
　　“開始備份，”小紅的聲音響起，“資料損毀嚴重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能有多少是多少吧，希望有人能找到方法，”他說，“主城系統(tǒng)無法清除關于‘我’的記錄，系統(tǒng)會有針對性地‘培養(yǎng)’，如果沒有一個能夠隱藏的地方，沒有一個合適的bug，我永遠也跳不出這個結局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這個無法人為控制?！毙〖t回答。
　　
　　“會有的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我一直以為，墻上那些畫像，”再次回到黑暗里，寧谷有些恍惚，“不是我，只是一個……你說的，葉希的投射。”
　　
　　“他們都是你?！边B川說，“不止那四個，有無數(shù)個，你要活過每一個主城，你做到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連川！”寧谷突然有些緊張，抓緊了他的手，“你會把我跟他們弄混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不會，”連川說，“我應該也不會有機會認識他們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為什么？”寧谷問，“我會在每一個主城里出現(xiàn)，如果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這些記憶，這些主城的片段，沒有因果關系，沒有誰先誰后，”連川說，“你只是你，你也許是所有的開始，也可能是所有的最后，但這些事件，并不會相互影響?！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