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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連川身上的那些管子,像是被人用刀斬斷，向四周彈開。
　　
　　本來連接著連川身體的那一端不斷地噴出黑霧，在空中瘋狂地扭動著,如同某種詭異的生物，不停地撞擊著四周的金色光芒，想要突破屏障。
　　
　　“連川？”寧谷感覺得到連川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，沒有了任何力量的支撐。
　　
　　他小心地把連川慢慢放到了地上。
　　
　　“參宿四？”寧谷拍了拍連川的臉。
　　
　　連川閉著眼睛,沒有反應(yīng)。
　　
　　“你別嚇我啊，”寧谷聽到自己聲音都有些顫抖,“連川！”
　　
　　他伸手扶著連川的肩輕輕晃了晃，連川依然沒有動靜。
　　
　　連川沒有死,他能感覺得到連川的呼吸，但連川身上的傷他也都能清楚地看到。
　　
　　寧谷的手指從一個一個傷口上緩緩滑過，一時也數(shù)不清到底有多少傷,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爆發(fā)時有多強的殺傷力。
　　
　　他只知道,如果沒有爆發(fā),在連川有清道夫能力加成的狀態(tài)下,他根本不可能打得過連川。
　　
　　可是現(xiàn)在……
　　
　　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殺掉了清道夫的首領(lǐng),還是殺掉了清道夫的宿主,又到底有沒有叫回自己熟悉的那個連川，有沒有喚醒那個強大的參宿四。
　　
　　“連川？”寧谷慢慢伏低趴到連川身邊，握著連川的手,“你能聽到我說話嗎？”
　　
　　唯一還能讓他有一點安慰的,是連川的手是溫熱的。
　　
　　也許只是暈過去了,那個滿是恨意的連川消失了,要陪他去世界盡頭的連川還沒有醒過來。
　　
　　寧谷感覺自己臉上有些發(fā)癢,伸手抓了一下,發(fā)現(xiàn)指尖是濕潤的。
　　
　　沒出息啊。
　　
　　鬼城惡霸被急哭了。
　　
　　如果還能出去，一定要抓著九翼打一頓。
　　
　　殺了他。
　　
　　九翼那句斬釘截鐵的話現(xiàn)在都還在他腦子里盤旋著。
　　
　　不愧是跟連川一樣的強大bug，這句話說不定還加載了九翼的精神力，要不他怎么會記得這么清楚。
　　
　　清楚到?jīng)]有再細想，連川跟九翼不同，九翼是扔掉了自己的一半，哪怕把詩人砍碎了，挫骨揚灰了，九翼也還在。
　　
　　連川不一樣，連川并沒有分裂出另一個自己，他強大的精神力量讓他無論承受了多少痛苦，都還是他自己。
　　
　　這個冷漠殘酷的連川，和那個笑的時候不太愿意被人看到的連川，一直都是同一個人。
　　
　　他在連川身上戳了幾十個窟窿。
　　
　　出去就殺了九翼。
　　
　　寧谷用力握了一下連川的手，兩個人的手背上閃過小光斑。
　　
　　寧谷盯著小光斑。
　　
　　殺了九翼也沒有意義。
　　
　　他其實很清楚，九翼那句話之所以能讓他記得那么清楚，并且最后照做了……是因為除了這樣，已經(jīng)想不出別的辦法了。
　　
　　不要再想這些了。
　　
　　寧谷慢慢坐了起來。
　　
　　四周的金光在散去，被擋在外面的那些扭動著的管子不斷地探進來，看得出非常努力，想要找回它們的……動力？生命之源？
　　
　　總之它們需要回到連川身上。
　　
　　就憑這一點，寧谷的決定就沒有錯。
　　
　　而且。
　　
　　選錯了不會死，猶豫才會死。
　　
　　他站了起來，一揚手，抓住了一根已經(jīng)探到了他身邊的管子，狠狠地一拽。
　　
　　管子被拽進金光里，像是穿過電光，被炸出了噼啪的響聲。
　　
　　“來吧，”寧谷舉起手，“不管你們是什么，不管那頭是什么，不管連川是死是活，現(xiàn)在開始你們再也不可能碰到他?！?br/>　　
　　無數(shù)銀光爆起，一束束從寧谷腳下卷出。
　　
　　“你們從他這里拿走的，”寧谷手狠狠一揚，銀光猛地沖進了四周的管子中，像是揮動的劍，“都給我還回來?！?br/>　　
　　黑暗的遠處，分不清方向，傳來了無數(shù)像是被撕裂的風聲一樣的叫聲。
　　
　　由遠到近，飄乎不定，圍繞著寧谷。
　　
　　第二波銀光炸出，像是一朵花。
　　
　　寧谷見過花。
　　
　　很漂亮，他看到的最好看的那一朵，是在沙湖邊上，細長的花瓣重重疊疊，末端卷起，優(yōu)雅而張揚。
　　
　　那是他永遠也不可能見到，更不可能擁有的東西。
　　
　　但他并不留戀，他要的不是虛無，他要的是實實在在。
　　
　　鬼城的風，主城的光，失途谷的熱鬧，還有堅硬的，什么也長不出來的，屬于他們這個世界的黑鐵。
　　
　　銀光把一條條黑色的管子切成碎渣。
　　
　　斷裂的管子不斷地化開，像是滴進了水里的黑色顏料。
　　
　　n號的那張大臉在上空的黑暗中出現(xiàn)時，寧谷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。
　　
　　他確信n號比他更吃驚。
　　
　　我比你牛逼。
　　
　　這就是優(yōu)越感。
　　
　　“來了啊?！睂幑壬磉叺慕鸸庋杆偈湛s，裹住了連川。
　　
　　他抬起頭，看著那張臉。
　　
　　那張臉笑了笑，開始變小。
　　
　　寧谷猛地跳起來往椅子上蹬了一腳，躍向了空中。
　　
　　跟著他騰起的銀光揮向了那張臉。
　　
　　瞬間把那張臉撕成了無數(shù)小塊。
　　
　　寧谷落地的時候，臉消失了，身側(cè)出現(xiàn)了一個人。
　　
　　根本不用思考，他就知道這是n號。
　　
　　他們即將毀掉清道夫，所以n號要出來搶世界了。
　　
　　“午安?！睂幑绒D(zhuǎn)身的同時揮手斬向n號。
　　
　　在銀光觸到n號的瞬間，n號消失了，緊跟著出現(xiàn)的是四個寧谷。
　　
　　寧谷頓了頓，這個四個寧谷明顯是n號在這一瞬間復(fù)制出來的，跟現(xiàn)在的他一模一樣，連衣服上被連川踢出的腳印都還在。
　　
　　“就這點本事嗎？”寧谷冷笑一聲，銀光果斷地掃向了四個寧谷。
　　
　　只要我知道我是我，出現(xiàn)多少個我，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
　　
　　但沒等寧谷收回手，一道紅光從身后擊中了他的腿。
　　
　　鉆心的疼痛讓他踉蹌兩步。
　　
　　回手出擊的時候，身后卻沒有看到任何人。
　　
　　接著又是身后，一道橙色的光擊中了他的肩膀。
　　
　　主城的武器。
　　
　　之前露珠復(fù)制出主城的戰(zhàn)力，在跟劉棟和蕭林的戰(zhàn)斗中并沒有看出太多優(yōu)勢，而且復(fù)制品也許因為量太大，工藝都一般，殺起來沒有什么難度。
　　
　　但現(xiàn)在，n號親自控制復(fù)制的這些，精簡了沒有必要的部分，比如巡邏隊和城衛(wèi)的本體，比如武器的樣子。
　　
　　只留下了攻擊本身。
　　
　　主城針對旅行者研發(fā)的各種攻擊，被n號精煉放大了。
　　
　　寧谷的能力，無論哪一種，都是進攻和控制，防御并不強。
　　
　　金光纏繞時也只是把攻擊密集化，以攻擊防御攻擊，能防得住能力和精神力，而對主城這種武器的防御方式，是攻擊拿著武器的人。
　　
　　他殺掉拿著武器的人，能摧毀發(fā)射攻擊的任何東西。
　　
　　可一但這些武器沒有了操作的那個人，寧谷就落了下風。
　　
　　面對黑暗中完全看不到來處的武器射擊，他連續(xù)四次都沒有躲開。
　　
　　“你也不是無所不能的，”n號的聲音傳來，“沒有一個你是完美的，只要肯找，總會有破綻?！?br/>　　
　　寧谷沒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