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卿安的身體倒下了。
畫堂春的戲臺鑄就了他生命中最后的華章,一如戲園子外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的落葉。也許在離開大樹的那一刻,它就知道了自己的歸屬所在。
然而,為了在生命的最后時刻,為了他所深愛的華夏,為國粹之精神的璀璨盡最后一份力,陳卿安仍然如幾十年前一樣,與戲融為一體,留下了最美的絕唱。
在他隱居在石頭村破廟中的時候,他也曾想過自己的死亡會是什么樣子。
是凝望蒼穹時的那一種凄涼?
還是掠天而去的散雪鳥那一聲聲的悲鳴?
那樣荒蕪的死亡,曾讓他不止一次的恐懼。
但他沒想到。
經(jīng)年之后,他還有幸重回昔日燦燦。
重新見到華夏的盛世山河。
這樣的死亡,讓他秋風(fēng)無事,最終了然釋懷。
唯有畫堂春戲園之外,一痕華夏的天外流云,無所傍依,壯麗山河之后,巋然如故。
他的身體靜靜地躺在畫堂春戲園的青苔戲臺。
身上依舊是那件陪伴了他一生的染血戲袍。
一曲絕唱。
繁花落盡。
……
余音繚繞傳千載,國粹文華譽(yù)四方。
人生不是京劇,畫一張臉譜就演繹完一生。
但京劇不是人生,曲終人散,便會散落成沙。
原本即將消失的國粹京劇,早已在他登臺的那刻起,便重新在無數(shù)人的心中種下了萌芽的種子。
滴答……
滴滴答……
天空中的雷法顯象符早已消失,無聲的雨水將畫堂春戲園的灰篷屋頂敲響。
所有人遙望著戲園內(nèi)。
難以置信剛才豪邁講戲,點醒沉悶已久的京劇理念的那位老人就這么突然的離他們而去了。
那位在年輕時,穿過晉州的古樟,淡染了一袖華夏歲月山河的癡狂戲子。
那位多年后。
面對著京劇冷氣,化身為一道光照亮山河的蹉跎老人。
就這么沉淀在了戲曲的歷史長河之中。
天各一方,晉州再無此間人。
若非那戲臺上的身影。
若非他們那歷歷在目的記憶。
他們甚至懷疑。
“那個人,真的來過么?”
一些遲遲趕來的畫堂春戲子們,含著淚沖上了戲臺。
現(xiàn)場的晉州眾人。
直播間里的華夏網(wǎng)民。
紛紛泣不成聲。
不停的哭喊著“陳先生”。
但是他再也無法睜開眼多看一眼他剛才無比留戀這華夏萬古盛世。
有些人,已經(jīng)沒有機(jī)會說再見。
雷聲漸近,風(fēng)穿過兩個時代,吹進(jìn)了每一個人的眼眶。
……
準(zhǔn)備拆遷畫堂春戲園的寇國東寶影城的老板福田早已心中翻江倒海。
“剛,剛才的一切,真的發(fā)生過么?”
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華夏之文化。
華夏之力量……
果然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寇國人所能了解到的。
這樣近乎神跡一般的絕唱,簡直難以想象。
“走!快走!”
他連忙逃竄一樣沖到車上,倉皇而去。
他的內(nèi)心,還在驚奇于剛才那一幕幕只能發(fā)生在傳說之中的畫面。
……
晉州市,晉州分局。
人口普查檔案室內(nèi)。
趙勇局長揉了揉眉心,感覺有些暈頭轉(zhuǎn)向。
檔案室內(nèi),分局的同事們都埋頭查詢著一摞摞的厚重檔案。
已經(jīng)整整一天。
他們幾乎將董江澤的出生證明和接產(chǎn)大夫都查詢了一個底朝天。
可是結(jié)果依然是這么讓他們崩潰。
就在這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