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蕾微微喘息著，雖然做足了準備，呼吸之間肺部仍然傳來刺痛感。她咬著滿口血腥，忍痛拔出槍來抵住了杏兒的后頸：“老先生現(xiàn)在，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?！?br/>　　盧談畫的神情比想象中激動，杏兒的冒進被擒，已令他失去了保持氣度的意義。只見仰躺在座椅上的老人忽然雙掌一拍膝蓋，整個人已一種舞蹈般的姿勢站立了起來：“精武門雖然落寞，也不是任人魚肉之輩。你既然傷我弟子，便要做好贖罪的準備?！?br/>　　“看來和你們交談的效率還是太慢。”盧談畫眼中的殺意絲毫沒有影響到喬蕾，她小心地將身子徹底藏在司徒杏兒之后，打開了手槍的保險：“告訴我你們殺死張道士的原因，我回到東海后會釋放你的徒弟。這已經(jīng)是最簡單的話，不要再挑戰(zhàn)我語言組織能力的下限了?！?br/>　　盧談畫向前踉蹌了小半步，仿佛剛剛立起的雙腿還不太如意。他穩(wěn)住身子，抬頭直視著喬蕾道：“老夫說過，精武門不會承認沒有做過的事情。”
　　盧談畫剛有抬眼的征兆，喬蕾立刻將頭藏到杏兒身后，用她的軀干擋在兩人視線之間，避免直視盧談畫的目光。于此同時，她又摁下了手中電子表上的一個按鈕，一個焊接噴頭從身邊的盆栽后轉(zhuǎn)出，噴頭上吞吐著一小撮火焰，將整個屋子染上了層幽蘭色的光芒，就連盧談畫眼中的凝重之色也被映藍，他看出這些焊接槍、手銬、電絲等機關的位置顯然經(jīng)過了精心的設計，高溫的外焰層距離杏兒腳趾只有一指距離。
　　“這姓喬的女人早就在這房里布滿了機關。古怪！慎言查得很清楚，她分明是昨夜晚飯時才入住，怎有時間布下這等天羅地網(wǎng)？是了，小田被那當兵之人擊敗后，便是落在她的手里……只怕在十幾天之前抓住小田之時，她早已算好了今天。就連我輩武夫的各種隔空致敵之法，都已想好了應對之策！”
　　看到喬蕾完全躲在杏兒身后，盧談畫兩道灰白眉頭緊皺在一起。他方才那一抬眼，已將內(nèi)力融在視線之中，只要喬蕾與他對視一瞬，心神必定受到?jīng)_擊，即使不會傷上加傷，至少也要頭暈目眩一番。誰知喬蕾毫不猶豫放棄了觀察，以一種早有準備的姿態(tài)完全回避了他的目光。這才令盧談畫驚覺，眼前這個普通人，絕不是真正的“普通”。
　　武者的氣機再如何強烈，最多也只能在精神層面上影響到對手，要化作實質(zhì)的傷害，仍要通過聲音、氣流等。到達像余有田這樣的乾坤境之后，舉手投足之間能夠產(chǎn)生推拉磨轉(zhuǎn)各種力量，仿佛身上長出兩只無形大手，能將對手玩弄在股掌之間；盧談畫的境界則是更上一層的“荼魄境”，在這種境界中，武者與他人之間的意念亦能成為筋脈，內(nèi)力可以通過意念連接傳輸。若是喬蕾方才不移開目光，兩人的視線便成了意念連接的形式之一。但現(xiàn)在喬蕾連目光都避而不見，盧談畫一時也并沒有不傷害杏兒就壓制住喬蕾的辦法。
　　“這女子明明不懂武功，卻將耳目護得滴水不漏！除了用老夫這雙老腿搏一搏輕功之外，可說是毫無可乘之機……”盧談畫心中暗道：“莫非是小田供出了我以目懾人的機密？不，小田絕不是軟骨頭，這世道上，不在精武門內(nèi)的武學遺珠也不少，或許她是從其他途徑獲知荼魄境的機密也說不定。”
　　正在盧談畫思索時，喬蕾冰冷的聲音從司徒杏兒軀干后傳出：“你的同伙還在伺機而動，繼續(xù)浪費時間的話，我遲早會栽在你們手里?！?br/>　　“喬警官不懂武功，但看得出你對我輩武人做過一番研究，諸多應對之策令人刮目相看，只是在老夫看來，你對我等研究得還不夠透徹?！卑底詫?nèi)力蓄在雙足之間，盧談畫話中殺機愈重：“杏兒雖是我的關門弟子，但我門規(guī)中有一條喚作‘寧折不彎’。喬警官今日奪我門中器物、傷我門下弟子，就算來日首長要了我這顆頭，今日老夫也不能和你善了了。”
　　躲在司徒杏兒的身后，喬蕾利用電子眼鏡上的監(jiān)控畫面觀察著屋內(nèi)各處：“說出張道士該死的理由，我立刻歸還你們想要的東西，也會負責替這個孩子治療?！?br/>　　“事到如今還是只想著你心中那個疑問么？”盧談畫仰天無聲地一笑：“如此自利之人，看來今日這殺戒，老夫破得不冤。國慶之日染血，也是無可奈何之事。”
　　監(jiān)控畫面中，盧談畫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，喬蕾瞳孔擴張開來，宣告著常人視覺的極限。在失去視野的一瞬間，她以最快的反應神經(jīng)按下了左手的電子表按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