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千葉和姚鴻打聽鄭州的戰(zhàn)況,知道那日李文廣遭到了嵬名山的突襲,猝不及防之下,上將鳳肅重傷,兵潰三十里,兩萬大軍折了數(shù)千人。
隨后嵬名山再度奔襲晉軍,利用地利切斷了晉軍隊(duì)形,直撲晉國主君所在方陣。
幸好程千葉遁走,俞敦素及時組織人馬反擊。
嵬名山一擊不成,并不戀戰(zhàn),迅速撤離。據(jù)聞晉軍除了張馥受了傷,生死未明,其余損失不大。
程千葉聽得俞敦素組織反擊,穩(wěn)住大局,稍稍安下心來。
現(xiàn)在自己要想的是首先保證自己的安全,盡量脫離此地回到晉國或是汴州即可。
一個侍從上殿,在姚鴻耳邊說了幾句話,姚鴻便道:“賢弟,家母聽聞賢弟在此間做客,心中甚喜,欲請賢弟前往一見?!?br/>
程千葉起身:“合該小弟前往拜會高堂?!?br/>
姚泓領(lǐng)著程千葉來到一座軒昂壯麗的正房大院。
進(jìn)入屋中,只見著上頭正首上端坐著一位鬢發(fā)如霜的老太太。
姚天香侍立在側(cè)。
今日的她著一身云紋錦沿曲裾長袍。深紅色的領(lǐng)緣繞襟旋轉(zhuǎn)而下,顯得身姿娉婷,端莊穩(wěn)重。
若不是她乘人不備的時候,斜眼瞟了程千葉一下,程千葉都以為自己認(rèn)錯了人。
那老太太便是姚泓和姚天香的母親姬太夫人。
這位太夫人見著程千葉緩步走來,鮮冠組纓,絳衣博袍,容貌俊美,心中先是喜了三分。
又見他行止有度,溫文爾雅,更是滿意了八成。
于是她滿面微笑地請程千葉入座,殷殷問詢程千葉的年紀(jì)和家世。
待聽到程千葉雖已有數(shù)位夫人及侍妾,但尚未迎娶正妻的時候,更是滿臉笑開了花。
她心中大喜,回頭一看身邊跪坐著的女兒,只見素日驕蠻的女兒,滿面紅云,含羞帶怯的低垂著頭,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形態(tài)。
姬夫人暗暗想道:“此真乃吾婿也?!?br/>
想起女兒當(dāng)初為了聯(lián)姻,嫁了一個年紀(jì)若大的夫婿,成婚不到一年,便守了活寡,姬太夫人心中一陣酸楚。
于是她心中下了決定,定要將這年紀(jì)輕輕,斯文俊秀的晉越侯招做女婿。
于是這談婚論嫁的話,幾乎就要擺到桌面上來了。
姚泓咳了一聲,勉強(qiáng)打斷姬太夫人越說越明顯的話題。
先將程千葉請入客房安置,遣散眾人。室內(nèi)獨(dú)留母子二人相顧而坐。
姬太夫人沉下臉來:“你現(xiàn)在做了國君,簡直將我視做無物了?!?br/>
姚泓大驚起身:“母親何故如此言語?”
姬太夫人抹淚道:“我就只有你妹妹一個女兒,從小捧在手心,金尊玉貴的嬌養(yǎng)著長大了。偏生你和你爹一般的狠心,打著為了家國社稷的旗號,不顧我的反對,執(zhí)意將你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給魯莊公那個糟老頭子?!?br/>
姚鴻想著妹妹小時候嬌憨的模樣,心中也略微升起一絲愧疚之情。
姬太夫人接著道:“誰知那魯莊公同你妹妹成親不到一年,便得了風(fēng)癥,撒手去了??蓱z天香她年紀(jì)輕輕便回娘家守著活寡,是何等凄楚可憐。她如今寡婦之身,怎能說得好親,卻是被你誤了她一世。”
姚泓嘆了口氣:“我貴為一方君侯,妹妹她如何再嫁不得良人,母親何必如此著急。這位晉越侯……”
“良人,良人。你心中哪里有什么良人,無非是想著再拿你妹妹的婚姻,去交換你們男人之間的利益罷了?!奔蛉舜驍嗨脑?。
“這個晉越侯,我看著就很好,年貌家業(yè)都于天香匹配,你妹妹心中也對他有意??偰敲摬浑x同他國聯(lián)姻。此番我必要挑一個天香自己喜歡的姑爺。你若再違了我的意思,我從此不認(rèn)你這個兒子。”
姚鴻十分苦惱,回屋后私下召見了自己座下第一幕僚沈文秀。
“文秀,我本欲拘押晉越侯,以謀奪汴州之地。而今母親力主,欲將吾妹天香許配于他,你觀此事何如?”
沈文秀道:“晉越侯新近繼位,其國中老臣舊將并不服他。不久之前還險些被庶弟謀奪了爵位,主公若是用他交換汴州,只怕未能如愿,某估計(jì)只能平白同晉國交惡而已?!?br/>
他站起身來,輕搖羽扇:“不過此人年紀(jì)輕輕,能屈能伸。逆境之中,竟想方設(shè)法引得天香公主的注意,為自己謀求一線生機(jī),倒也算是個人物。主公卻也不可不防?!?br/>
姚鴻皺眉道:“母親今日見了他,對他十分喜愛。先時我將天香嫁給魯莊公,母親甚為不滿,我心中也覺愧疚,這次倒是不太好忤逆母親?!?br/>
沈文秀:“晉國同我國本無接壤,若是失了國君,國內(nèi)動蕩,不過是便宜了晉國北部的呂宋,華宇直之流。我衛(wèi)國未嘗能得什么好處。便是依了太夫人之意同晉國交好,卻也未嘗不可?!?br/>
姚泓沉吟片刻,終于點(diǎn)頭:“晉軍駐守汴州,成為我衛(wèi)國和犬戎之間的屏障,對我衛(wèi)國倒也未必是一件壞事。只是難道就這樣平白把妹妹嫁給晉越侯,放他回去?”
沈文秀笑道:“晉越侯年紀(jì)尚輕,性情未穩(wěn),愚意莫如軟困他于衛(wèi)中,多送美色珍玩以移其情,喪其志。時日長久,細(xì)觀其人,再做打算?!?br/>
姚泓一擊掌道:“善,就依文秀之言。”
數(shù)日之后,衛(wèi)恒公大排筵席,廣邀賓客,嫁其妹姚天香與晉越侯。
至晚客散,兩名喜婆開路,十二名宮人掌燈,接引晉越侯入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