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要理解王東升說的那些話真的不困難，但是要接受我們身邊有這樣掌握著改天換地技術(shù)的人，而且這個人還隱隱約約好像和我有些什么關(guān)系……要接受這點真的太難了。
????王東升又嘆口氣，說他得上去看看成冬林的情況，記錄血壓血糖心跳這些數(shù)值的變化。
????我點頭。
????他就走了。
????走到門邊，他回頭看我一眼，笑得很累，眼底還是從前的意思，大致就是說我現(xiàn)在吃的苦流的汗都是當年選專業(yè)時腦袋里進的水，可你大好年紀如花似玉風(fēng)華正茂一姑娘，不好好找份正經(jīng)工作、找個好人家的男孩子談婚論嫁，偏要摻和到這些事情里來干什么呢。
????是啊，非要摻和到這些事情里來干什么呢，怎么就不想想找份正經(jīng)工作找個好人家的男孩子談戀愛的事呢。
????王東升走了，我拿出手機撥代芙蓉的號碼。
????關(guān)機中。
????代芙蓉肯定出什么事了，否則完全不必要關(guān)機，我想著要是四十八小時還聯(lián)系不上，就讓劉毅民幫忙安排人去找，再不行，就立案。我不想他出事，一千一萬個不想。
????我一時間思路茫然沒地方去，坐著發(fā)了二十幾分鐘呆以后，便到新住院部二十二樓成冬林的病房外面看看，小海緊跟在后面，寸步不離。
????沒想到付宇新也在這里。
????按道理他應(yīng)該去處理更重要的事情，比如回局里開會，回答上司針對成冬林發(fā)出的連珠炮般的提問等等等等。
????局里這會估計急得火燒眉毛了，因為媒體肯定已經(jīng)圍堵在那里，到底把成冬林當成兇嫌還是當成受害者，兩者天差地別，不管哪種結(jié)果都會引起輿論上的軒然大波。
????還有，到底要不要把梁寶市那起未能偵破的連環(huán)案和這里的“上帝之手”案聯(lián)系起來進行調(diào)查和審判，也是個重大又頭疼的問題，里面牽涉到很多很多麻煩得要命的情況。
????付宇新作為刑警大隊的隊長，不在那里坐鎮(zhèn)，也不去追查線索，倒是在這里閑閑地坐著，也不怕人背后說三倒四。
????我遠遠看著，他一臉疲憊到極點的樣子，還有一股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的陰戾勁，心里難免有點害怕，擔心他會突然爆發(fā)，做出不管不顧無法補救的事情來，比如把現(xiàn)在正被我們當成關(guān)鍵活證的成冬林給弄死。
????我走過去的時候，他斜側(cè)過臉看我一眼，我居然從他的目光里發(fā)現(xiàn)和剛才王東升看我那一眼很類似的感情，無奈而又疑惑，想不明白我這樣好好一姑娘為什么非要摻和這種事情。
????真的挺想和他說說話，哪怕就是隨便閑聊幾句，但他顯然不愿理我，所以只好作罷，和小海還有王東升的手下一起沉默而嚴肅地守在病房門口，以防江城那邊的人到來之前發(fā)生什么意外。
????不過似乎是我多慮了，付宇新并沒做什么出格的舉動，甚至連嘗試一下的意思都沒有，坐了半個多鐘頭后，起身離開，誰也不理。
????從我面前經(jīng)過的時候，我死盯著他的臉，看見他眼底有一絲古怪的絕望，摻雜著焦灼和無奈。
????我目送付宇新拐過墻角消失不見，心里生出些奇異的感覺，感覺從此以后他和我們，就再也不可能是朋友了。
????雖然從前那么長時間的合作里，他未必有真心拿我當朋友待過，但至少表面上，我們一直保持著非常愉快的關(guān)系，時常也會噓寒問暖地關(guān)心?？删驮趧偛拍且凰查g，我覺得，所有那些從前有過的美好，以后大概再也不會有了。
????我心里冒出了一種“從現(xiàn)在起，你是你，我是我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，你若犯我的水，我必不能讓你有好日子過”的硝煙味。像武俠小說里面，枯藤老樹昏鴉，再添上北風(fēng)呼嘯悲馬嘶鳴。
????但回過頭再仔細琢磨，又覺得好像不是這么回事。
????我感覺很混亂，不知道什么是對的，什么又是錯的。我原本一向準確的感覺系統(tǒng)被最近發(fā)生的事情徹底搞亂了。
????時間一點點過去。
????王東升去跟醫(yī)院方面溝通各種醫(yī)療檢查器械的事情一直沒回來，他走前囑咐幾個手下每隔一小時換一班崗。現(xiàn)在時間又差不多了，守在外面的兩個進旁邊一間空病房穿上整套防戶裝備站在門口等待，病房門一打開，里面兩個出來，他們兩個立刻進去，彼此之間都不說話，只用眼神交流。出來的兩個立刻閃進這邊的空房間里脫掉防護裝備然后往衛(wèi)生間跑，其中一個邊跑邊捂住嘴，像是馬上就要吐出來了。
????我突然想到之前在急診室的時候，給成冬林做完取證，其中出門就抱著垃圾桶吐了，當時我因為沒看見成冬林本人，以為他的狀況慘不忍睹才會使鑒證員吐成那樣。但現(xiàn)在想起來就不對勁了，王東升給我們看過成冬林的照片，最難接受也不過是那九把鑰匙串在他的身上，根本不至于會到叫人想吐的地步，尤其是這幾個老鑒證員，他們什么樣惡心的現(xiàn)場沒見過，什么樣面目全非的尸體沒解剖過，怎么會對成冬林有這么大的反應(yīng)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