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林商,空氣中的氣氛,被壓制到了極致。
從天而降的雪花突然變大,鵝毛般的飛雪,張揚且輕狂的落下。
冰冷的空氣,灑滿了整個神雀臺的頂端。
衣著單薄的舞女們,蜷縮在角落里,被凍的瑟瑟發(fā)抖,嘴唇烏青。
但是此刻,她們的心卻是熱的,血也是熱的。
她們也曾滿城揮紅袖,唯待將軍踏雪來。
當噩耗傳回上陽城的時候,多少懷夢少女,濕了枕頭?
沉默有時候并不只是因為冷漠。
更有可能是因為,不肯接受現(xiàn)實。
不去聽,不去看,不去想···就當做全然不曾發(fā)生。
大雪中,手持血色大旗,半身瀝血未干的青年,就這么桀驁不馴的看著大濋的圣皇,直言不諱的討要自己的‘功勞’。
類似這樣的畫面,即便是那些活了幾百年,見慣了春風秋月的大修行者們,也有許多年不曾見過了。
而上陽城的百姓們,此刻也都為林商的膽魄所攝。
圣皇用冰冷霸道的眼神,壓迫力十足的凝視著林商。
沒有人能真正看清,他此刻究竟是在想什么。
在針對蟻林軍這件事上,那些曾經(jīng)自以為可以讀懂帝王君心的寵臣們,此時也失去了他們的分辨能力。嚇的不敢妄言,更不敢跳出來,充當狂犬,對著林商亂吠。
依常理而論,在三萬蟻林軍近乎全滅,神契之書已毀的前提下,以圣皇正常的政治手腕,應當大肆追封蟻林軍將士,更將林商這個唯一的幸存者,高高的供起來,放到一個空有名頭,而無實際的位置,將他養(yǎng)成一個安于富貴的廢物。
又怎會不知,壓抑的越是厲害,反彈的便越是洶涌?
手段失了水準,只能說明圣皇心中本就有愧。
圣皇與林商。
大濋的主宰者與看守城門的八品校尉。
就這樣隔空對視。
所有人都在等待圣皇的震怒,也在等待林商被拖出神雀臺,梟首示眾。
即便林商是蟻林軍的最后一人又如何?
蟻林戰(zhàn)士的余暉再強,也擋不住在場這么多的大修行者。
林商始終不等于林髓。
“魏高和!擬旨,調(diào)城門校尉林商為六品和蕪護軍,加封定襄縣男,賜千金,珠玉寶器十箱!”圣皇緊盯著林商,隨口卻說道。
一直守在一旁的圓臉太監(jiān),臉上掛著始終慈眉善目的假笑,躬身稱:“諾!”
隨后看著林商,尖聲卻溫和道:“定襄縣男···還不謝恩?”
林商手中的大旗依舊招展。
哐!
鮮紅的旗,本是黑色,染紅它的是英雄血。
“請陛下開國禮,祭蟻林!”林商堅定的說道。
聲音極具穿透力,仿佛跳躍了空間,灑向了更為廣闊的神雀臺各級臺階。
人群中,久違的穿著女裝,披著斗篷,戴著面巾的上官狄,眼中閃爍著炙熱的光芒。她緊緊的攥著拳頭,心臟都已經(jīng)跳到了嗓子眼。
突然,一個孩子的聲音,率先響起。
“懇請陛下,開國禮,祭蟻林!”
孩子尖細中帶著稚嫩的聲音,驚呆了所有周圍的百姓。
只是人們視線在人群中尋找,卻并未找到那個說話的孩子。
“荊右老兵,百戰(zhàn)余生,懇請陛下,開國禮,祭蟻林!”一個蒼老的聲音跟著響起。
這回,人們看到了說話的人是誰。
那是一名已經(jīng)失去了一只手和一只腳,還瞎了一只眼的老者,他的身體似乎寫滿了殘酷的故事。
這樣堅定活下來的人,必然都有一顆堅強的心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