伶星已經(jīng)跑了很久了。當意識到這一點時,身為半龍的她,竟感到了絲絲疲憊。
在街角那間掛著“兌店”牌子的咖啡廳前,伶星終于逮到了那位只會給人添麻煩的雙馬尾。她看起來處境很糟,一副剛剛結(jié)束逃亡,卻被人逼入了絕路的狼狽模樣。
將賽琉圍在墻邊的,是三位冒險者裝束的男人。將三人的長相打量了一番,伶星確信,自己不認識他們。
賽琉斜靠在墻壁上,眼看著就要站不住了。她的呼吸短促而紊亂,類似的窘境伶星也曾經(jīng)歷過——只有在“疼痛”的壓迫下,人才會如此不體面。
伶星討厭蟲子。尤其是賽琉這樣,脆弱而聒噪的蟲子。
但理智告訴她,此時此刻,自己必須要保護那只狂妄而無能的蟲子。
當冒險者們察覺到那冽若凜冬的寒風時,他們中的一位已經(jīng)被釘在了咖啡廳墻上。
如果伶星的魔法造詣再高那么一點點,那個男人現(xiàn)在便已經(jīng)死了。半寸長的冰錐擊穿了的男人的肩膀,而那玩意兒,伶星本是瞄準他腦袋射出的。
伶星才不懂什么叫憐憫。無論在龍族還是佧修派的字典中,都沒有這個詞。
弱肉強食,優(yōu)生劣汰,生存即是正義。
這便是佧修派生存方式,也是唯一被伶星承認的規(guī)則。
冰塊碎裂的悶響與凄厲的慘叫同時響起。在目睹了同伴的慘狀后,第二位冒險者竟猛地回過身,沖冰錐射來的方向一拳掄去。
在面臨危機時,選擇放棄拔出武器并揮拳。單憑這一點,男人的反應便已配得上“冒險者”這一稱呼。
望著視線中不斷放大的拳頭,伶星意識到,這只“蟲子”比自己想象中強了許多。
不過,蟲子的所有努力,都不過是“掙扎”罷了?!皰暝敝员环Q為“掙扎”,就因為其無法更改既定的結(jié)局。
單從決斷來看,男人無疑是正確的。甚至連伶星的突進軌跡,都完美的切合他的預期。
很可惜,他還是太弱了。
風雪在伶星手中積攢,一層又一次凝固。半尺有余的冰劍早已將她的整只右手包裹其中,而那柄若騎槍般沉重的武器,怎么都不是男人的血肉之軀可以阻擋的。
空氣中,骨斷之音四散開來,令人膽寒。
留給第三位男人的反應時間已經(jīng)夠長了。在面對邪龍之前,他已經(jīng)架起了背在身后的巨劍,甚至成功向伶星劈出了極盡兇險的一招。
但不知為何,在那至關(guān)重要的瞬間,他遲疑了片刻。
伶星看見了,在那短暫的停頓,男人眼中倒映出的,是自己背后的那對受詛咒的“影子”。
過招之時分神,乃戰(zhàn)士大忌。特別是在面對怪物的時候。
自那柄布滿戰(zhàn)痕的巨劍被冰塊彈開,這場戰(zhàn)斗的勝負便不再有任何懸念。伶星是位從死人堆里爬回來的戰(zhàn)士,同樣的機會,她不會給男人第二次。
當風雪終于散盡,那位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壯漢,已半跪在地。一米五幾的伶星正站在他面前,僅用單手,便將男人扼著喉嚨拎了起來。
“你...是佧修派?”
“以前是?!?br/> 在伶星眼中,男人已是必死之人。她不屑于欺騙一具尸體。
就在她打算扭斷男人的脖子時,一只纖細而過于無力的手掌搭上了伶星的肩膀。
“請放手。”
不知何時,賽琉竟已蹣跚著走到了伶星身后。感受著她手中那點可笑的力道,伶星怎么都不能將這人與昨天那個狂妄的混蛋聯(lián)系到一起。
伶星眼中,賽琉的模樣前所未有的丑陋。
龍族崇尚的,是力量。換句話說,便是以強為尊。
就算是精神錯亂的“狂戰(zhàn)士圣職者”,也要好過無能而聒噪的蟲子。
愚蠢而輕浮的“蟲臭”正從那圣職者身上散發(fā)出來,就仿佛昨天晚上,將“婦人之仁”詮釋的淋漓盡致的西澤。
伶星無論如何都不會對西澤發(fā)脾氣,永遠都不會。
至于賽琉?別說心情了,如果不是因為酒館的關(guān)系,伶星甚至連她的死活都不會在意。
“你也想吃點苦頭,對嗎?”
伶星目光甚至寒過了她眉上凝結(jié)的白霜。賽琉不是傻子,當然能看出那邪龍心中熊熊燃燒的憎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