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。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,β便離開了書桌,回到廚房開始準備晚餐。而遵從愛麗絲的命令,α也灰溜溜的跟上了β的腳步。雖說讓其掌勺會招致天災,但單純的削皮切絲打下手,α還是能完成的。
如此一來,坐在愛麗絲對面的,便只剩下了特洛伊一個。
“...好了,讓我們進入下一單元吧?,F在把書翻到第143頁,接下來要說的是,煉金生命的基本構建原理。”
“師父啊,我們不再休息下嗎?”
“怎么了,到這就沒耐心了?”
“這倒不是...”
特洛伊只是感覺,自己的頭要炸了。
通過“碧海流云珠”中隱藏的術式,特洛伊確實對自己的記憶體進行過生物層面的改良。單從原理上講,這種改良和“給筆記本加根內存條”的性質差不多。特洛伊不敢隨便動自己大腦皮層,筆記本也無法升級出廠配置——除了加根內存條,也確實沒什么能做的了。
提升有限,但總比沒有強。
在β與α離開后的一個小時里,不想遺漏任何片段的特洛伊,依舊在目不轉睛的聽著。在將所有亂七八糟的長篇大論塞進腦子里后,他才發(fā)現自己頭疼的要死。
作為不死的怪物,這種程度的疼痛特洛伊必然能適應過來。但這并不代表他是那種喜歡疼痛的變態(tài)。疼痛就是疼痛,沒人喜歡找罪受。
在他看來,現在還遠遠不是自己該拼命的時候。
“...再者說來,我認為您也需要休息。”
“你不應如此怠惰。這樣下去,你甚至連赫爾德大人的腳跟都無法觸及?!?br/> 可怕的話,突然就被愛麗絲丟了出來。
“我為什么要去觸及?”
“狄瑞吉,你是使徒?!?br/> “對,我是使徒。那又怎么了?”
“你認命了?”
“這跟認命有什么關系!愛麗絲,你到底在說什么?”
“總有那么一天,身為使徒的你將再次面對赫爾德。在她計劃中,你必然會死——難道說,你連掙扎都放棄了?”
特洛伊不明白,自己為何如此激動。但當頭腦恢復運轉,他發(fā)現自己已拍著桌子站起身。被撞歪的椅子砸在木質地板上,伴著那聲巨響,連廚房里的切菜聲都停了下來。
“沒事,椅子倒了而已。你們繼續(xù)就好?!?br/> 說出這話時,愛麗絲的語調優(yōu)雅而淡然,一如既往。在明白這一點后,α與β才抽回了從廚房探出的腦袋。不一會兒,切菜與熗油鍋的聲音便又傳入了特洛伊的耳朵。
特洛伊清楚,愛麗絲眼中的自己從來不是“特洛伊”。從踏入這間屋子的那一刻,自己便拾回了“狄瑞吉”這個受詛咒的名字。那坨怪物的死活,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曾關心過了。
沒有人不渴望他人的善意。特洛伊不相信這個“他人”,會是愛麗絲。
“愛麗絲,不要忘記你是被誰創(chuàng)造的。赫爾德是怎樣的存在,你應當比我更清楚。你不應偏袒我,要知道,你正在偏袒一坨仍在茍延殘喘的垃圾?!?br/> 望著那表情痛苦的白發(fā)少年,吟游詩人竟微笑著搖了搖頭。茶壺里的果茶已經涼了,卻別有一番風味。在特洛伊困惑的目光下,愛麗絲為他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。
“坐下吧,狄瑞吉。我與那位大人間的聯(lián)系,已經被她單方面切斷了?!?br/> “這件事我知道,但那又如何?”
“我只是想說,現在的我,是自由之身?!?br/> 人對“未來”所有的揣測,都要依賴“曾經”留下的痕跡。相比于童話般的美好故事,真實至極的殘酷悲劇,“特洛伊”經歷的有些太多了。
生物的本性啊,從不是什么能輕易變化的東西。事到如今,怪物還在相信奇跡,還在相信“愛與希望”之類的輕浮話語。
他只是忘記了,該如何用善意揣測人心。
“你...是打算向赫爾德復仇嗎?!?br/> 一手好牌握在特洛伊手中,卻被他打的稀碎。
“暫時還沒這個打算。能留在阿拉德償還罪孽,已經是我最好的結果了。但我認為,你應當這么做——只有這樣,你才有機會活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