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????第6章?無常()安邑坊靠近東市,正處長安繁華地帶,雖然天色已晚,但仍舊沒有消停下來。薛崇訓(xùn)一行人從南街通過時,他真有種身在現(xiàn)代都市的錯覺。但隊伍一進(jìn)北街,喧囂便仿佛霎時間消失了,這里多住著權(quán)貴勛親,燈籠將朱門大戶照得明亮輝煌,門口的豪奴衣著光鮮,說話走路都是有板有眼,普通人一般不會到這里來。薛崇訓(xùn)的氤氳齋就在衛(wèi)國公府斜對門,是一間小院子,以前大概是某大戶門客之類的人住的,薛崇訓(xùn)叫管家買了下來,裝修成了供自己消遣的別院。“把面紗摘下來我看看?!边M(jìn)了氤氳齋后,薛崇訓(xùn)想起剛才救的女人,趁現(xiàn)在有工夫消遣,可以一邊就審問一下她的來歷,不然明天還有明天的事……可是,先前聽這個女人的聲音,粗粗的還很沙啞,如果長得太礙眼,一塊兒進(jìn)去豈不郁悶?那女人怔了怔,然后還是順從地把黑色的面紗從臉上拿了下來,卻用一只手掌遮在眉間。屋檐下的燈籠高高懸掛,以至于她的眼睛藏在了手掌的陰影里,看不甚清楚,只見一張薄薄的唇和尖尖的下巴。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皮膚,白,真的是白,但是那種毫無血色的紙一樣的白,也不見得有多光滑?!疤亮?,有些不習(xí)慣?!迸说穆曇粢蝗缂韧牡统痢QΤ缬?xùn)也不多說,點了點頭:“你和我進(jìn)去……叫奴婢把木屋里面的東西準(zhǔn)備好?!狈接嶂逸p輕地提醒了一句:“郎君,兄弟們不便進(jìn)去?!彼囊馑际亲屵@個不知底細(xì)女人和薛崇訓(xùn)單獨(dú)相處,存在安全隱患。薛崇訓(xùn)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,也不多說,對他們揮了揮手,然后徑直向小院正面的一間木屋子走去,頭也不回地說道:“你跟我來?!迸俗笥铱戳丝矗绦l(wèi)們都站著不動,她便疾走了兩步,跟上薛崇訓(xùn)。二人進(jìn)了木屋,將房門關(guān)上之后,只見這間木屋很小,連窗戶都沒有,陳設(shè)也是十分的簡單,只有兩張墊著皮子的胡床和一張櫚木大案,胡床一旁的地板上還有塊烏黑的大石頭,大石頭旁邊擺著一個盛滿清水的水桶。另外別無他物。過得一會,一個梳著二環(huán)頭式的奴婢便端了一壺茶上來擺在大案上,然后一屈膝蓋低眉道:“郎君稍候,奴婢們在下面升火了。”薛崇訓(xùn)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,端起一杯一飲而盡,“不是品茶。先多喝點水,不然一會再喝水對身體不好?!焙谝屡说溃骸爸x謝,我不渴。”屋子里慢慢變得有些暖和起來了,黑衣女人看了兩次旁邊那塊黑石頭,顯然感覺到熱氣是從石頭上散出來的?!敖裉煳揖攘四悖覀兯孛疗缴?,現(xiàn)在你說說,什么來頭,什么人追殺你,為什么追殺你。你懂的,不要說謊,因為我很快就能查實?!焙谝屡顺聊艘魂?,她的睫毛很長,眼睛黑而幽深,讓人想到無窮無盡的黑夜?!拔覜]有姓氏,別人給了我一個稱呼‘女無?!诘男值芤话憬形胰?,因為我是第三個進(jìn)宇文家的孤兒?!薄坝钗募??”薛崇訓(xùn)立刻來了興致,端著瓢的手也停頓了一下,然后將半瓢水澆在燒得黑紅的石頭上,馬上“嗤”地一聲,騰起一大股白煙?!熬褪乾F(xiàn)在擔(dān)任戶部員外郎的宇文孝,剛才在古寺巷里,和恩公說話的人就是他。郎君是個官,也許也認(rèn)識他?”薛崇訓(xùn)點頭道:“是的,有過一兩面之緣?!庇钗男⑺皇呛苁煜?,但他的女兒宇文姬卻是熟人。他想罷不禁問出自己想知道的問題:“看來宇文家是有不為人知的一面,你先說說,宇文孝是個什么樣的人?!比锏溃骸坝钗男⑦@一脈原本是個漕運(yùn)茶葉的商人,他是宇文家的次子,因為沒能繼承家產(chǎn),落魄過好一陣。后來便搜尋拐騙了一些孤兒,養(yǎng)到十幾歲之后替他賣命干見不得人的勾當(dāng)?!比镎f到這里,眼睛里閃出一絲苦澀:“以前這些東西我們從來保密,至死不言,二哥被人抓住,為了緘口保全大家,不知死得如何痛苦……可是,現(xiàn)在宇文孝要滅口,他無情,我還有什么義可講?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