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邊還有一個傷者，趕快！”
　　
　　“這還算是傷得輕的，那邊幾個已經(jīng)鬧得人仰馬翻了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幸好醫(yī)院今天不忙……這個右腿有骨折，送三樓做個止血接骨，趕緊的！”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現(xiàn)在幫你做麻醉，深呼吸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病人情況？”
　　
　　“血壓110/70，脈搏80，狀況穩(wěn)定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醫(yī)生，這里是x線片，病人右腿長骨骨折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手術(shù)刀。”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醫(yī)生，長骨刺入血管了！病人呼吸增快，心動過速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呼吸系統(tǒng)感染了？胸部x片？”
　　
　　“醫(yī)生，病人咯血！”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醫(yī)生……這是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給我看心彩超！”
　　
　　“右房、右室有擴大，右室運動減弱，醫(yī)生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這不是感染，這是長骨刺入血管引起的肺栓塞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肺栓塞？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已經(jīng)晚了……晚了，準(zhǔn)備通知病人家屬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請問哪位是病人家屬？”
　　
　　“家屬？家屬？人呢？！”
　　
　　“他什么情況……不，我不是家屬，他沒有家屬……肺栓塞？你等等，我打個電話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陸、陸院長？這是個肺栓塞，發(fā)現(xiàn)的時候就來不及了，你做過急診你知道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別廢話，這里交給我?！?br/>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陸院長，行不得啊……人都死了這么多年，那個玩意兒不能碰??！”
　　
　　“我跟了陳志汶這么多年，他那點破東西還有什么不懂的，老女人也死了……人推過去沒有？”
　　
　　“陸院長，你忘了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我沒忘，陳志汶怎么上位的，我陸響也可以怎么上位，這個人馬上就要死了，連個屁大的親戚都沒有，送哪兒都是一樣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……
　　
　　“孫先生，現(xiàn)在送你到住院部315a病房入住。你放心，導(dǎo)演和大家都會等著你出來的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沒事的，好好養(yǎng)病，也讓導(dǎo)演他們放心?！?br/>　　
　　吱嘎。
　　
　　門開了。
　　
　　黑暗，腥臭。
　　
　　不。不不不不。
　　
　　放我出去。
　　
　　我要出去。
　　
　　出去。出去出去出去。
　　
　　出去?。?br/>　　
　　孫正霍然睜開眼簾，陰影覆蓋下的一塊巨大的手術(shù)燈迎面而來。
　　
　　全身都軟軟的沒有力氣。他動了動手，腳乏力得緊，他用手努力撐著，坐了起來。
　　
　　自己躺在這張手術(shù)臺上，什么時候？
　　
　　就在剛剛突然從315a……剛剛？不，不是的。
　　
　　他抿緊了嘴，扶著床沿，雙腳下了地。
　　
　　一邊站起來，他一邊瞇縫著眼端詳了一下這個陰暗的手術(shù)室，然后用手撣了撣衣袖，似乎要撣去上面陳腐的氣息，向門外走去。
　　
　　關(guān)上門的時候，他從門縫隨手把手電筒向里一扔，只聽骨碌碌幾聲，沒了蹤影。
　　
　　要找一個人，路遐。
　　
　　路遐左右張望著，身上全是黏答答的汗。
　　
　　劉秦不知去了哪里，自己追著出來，繞著三樓走了一圈，走出一身冷汗，卻沒有任何發(fā)現(xiàn)。
　　
　　有人進(jìn)來了。
　　
　　那個時候，是誰進(jìn)來了？路曉云又做了些什么？
　　
　　他不是路曉云，無從探測到穴里氣息的變化，也無從知道該采取什么樣的行動。
　　
　　三樓靜悄悄的，手電掃開一片弧形的范圍，照著幾個緊閉的門，像是潛伏的獅子緊閉的嘴，一旦光線移開，就會張開嘴猛撲而來。
　　
　　他感覺整棟樓里有什么在動，悄無聲息地移動著。從那個‘它’出來以后，這種感覺就沒有消散過。
　　
　　路遐密切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，眼睛，鼻子和耳朵，都以最緊張的狀態(tài)探測著周圍一絲一毫的變化。他甚至像他哥哥說的那樣，學(xué)著閉上眼睛以皮膚來感覺。
　　
　　這樣高度耗費精力的過程已經(jīng)持續(xù)了近一個小時，而他整個人從入穴到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超負(fù)荷運作了十幾個小時。
　　
　　他的身體也已經(jīng)快受不了了。最開始從腳部開始的變化已經(jīng)爬過了下半身，開始向上半身蔓延，這讓他更覺得自己是一個香噴噴的誘餌，一個即將成形的那種東西，必然吸引來無數(shù)同類。
　　
　　而他手無寸鐵，一個人戰(zhàn)斗。
　　
　　嗒。嗒。嗒。
　　
　　一種腳步聲忽然響起。
　　
　　嗒。嗒。嗒。
　　
　　緩慢而遲鈍地踏在樓梯上的腳步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