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樣演出極致的悲傷?
趙姒曾跟她原世界的影帝爹認(rèn)真探討過這個問題。
大喜大悲最是考驗一個人的演技。一部戲,一旦那些需要被極致渲染的情緒給得不到位,那部戲在觀眾眼里就會像炒菜沒給夠鹽一樣寡淡。
——“現(xiàn)在那些愛豆出生的演員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悲傷,只會瞪眼嘶吼,表情猙獰。好一點,淚盈于睫,生無可戀。但阿姒,你知道嗎?人悲傷到了極致,反而不會哭,會笑。他會努力把眼淚咽進心里,會表現(xiàn)得云淡風(fēng)輕,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。”
——“等有一天,你能笑著讓人感受到你心底的眼淚,你的表演才真的算是入了門?!?br/>
……
說得輕松,趙姒努力想朝清玄露出一個云淡風(fēng)輕的笑,可惜,她郁悶地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根本做不到,她明明努力在笑,然而,眼淚卻仿佛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著一顆不停往下落,怎么止都止不住。
正常人的感情真是麻煩啊!如果是曾經(jīng)的她,一定可以表現(xiàn)得更好!
然而,在她眼里明明失敗的表演,卻讓清玄神色大變,他定定望著她看了良久,忽然眸光一閃,整個人都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。
就在趙姒好奇他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反應(yīng)之時,清玄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她,抱得如此之緊,以至于趙姒都感覺有些窒息。
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答應(yīng)師父,不要再做傻事了……”他的聲音沙啞哽咽,他的懷抱溫暖灼熱,他的身體微微顫抖,甚至不停有溫?zé)岬囊后w落在她的背上。
趙姒有一剎的茫然,片刻后才恍然大悟。
原來,他把她之前的那些作死行為誤會成了……
然而,她卻并不打算解釋。
她閉上眼睛,將臉埋在清玄懷里,深吸了一口氣。
如果原主知道那些前情的話,或許真的會那樣去做。
畢竟,在小小的她眼里,面前的男人就是她的全世界。如果清玄叫她去死,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去死。在正常人眼里,一個人的好惡其實真的很好判斷?;蛟S這些年,原主并不是真的對一切一無所知。
她大概只是不敢相信,更不敢戳穿。只好一直努力假裝什么都不知道。
在原主的記憶里,她曾經(jīng)多想像這樣被清玄抱一抱??上?,她直到消失都沒能等到這一刻。
趴在清玄的懷里,趙姒不由自主想到了她原世界的老爹。那家伙走出去也是無數(shù)人心目中的男神,回到家卻會趴到地上給她當(dāng)馬騎,哪怕被她拿筆在臉上畫滿烏龜也從不生氣。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清玄做對比,那些原本稀松平常的事情,現(xiàn)在想來卻讓她懷念無比。
好想回家啊……
雖然她并不稀罕清玄的懷抱,但一想到原主,她還是選擇了乖乖享受這個擁抱。就當(dāng)是替原主達成一直以來的心愿吧。
“嗚嗚嗚……”父女二人的這個擁抱最后是被一陣小動物的嗚咽聲打斷的。
清玄反應(yīng)過敏,隨手撿起一枚石子狠狠扔了出去。石子落地,竟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砸出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深坑,看得趙姒目瞪口呆。
二人起身,走近一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弄出動靜的竟是兩只看起來不過才剛滿月的地狼幼崽。
大概是地狼夫婦一直沒有回家,小狼崽等得不耐煩了,就順著氣味找了過來。清玄剛剛那一擊力道雖大,卻留了余地,并沒有將它們徹底斃命,只是將它們震暈在了當(dāng)場。此刻,兩小只正靜靜趴在深坑邊緣,一動不動,仿佛兩顆粘在碗沿的軟糯湯圓。
清玄剛一走近,便咦了一聲:“竟然不是一只,而是兩只……”
回想起《千妖譜》中的記載,趙姒恍然大悟。
普通的野狼一胎兩三只很正常,但地狼不同,地狼是妖怪。自古越是強大的生物繁殖越是不易,地狼一般一胎只生一只,哪怕偶然生出兩只,母狼也不得不放棄其中較弱的一只。因為母狼的奶水就只夠喂養(yǎng)一頭幼崽。
想要多養(yǎng)活一頭幼崽,就需要更多的奶水,想要更多的奶水自然需要吃更多的食物,恐怕就是因為山上的食物不夠,地狼才想到了山下的人類。
兩只小狼崽子肥嘟嘟圓滾滾,皮毛油光水滑,顯然被喂養(yǎng)得很好,只是也不知,這其中有多少奶水是來自山下無辜村民的血肉。
清玄定定望著兩小只看了良久,最后只是幽幽嘆了口氣:“母狼不想放棄自己的崽子,但靠山村的村民又何辜?”
回想起任務(wù)牌中的記載,趙姒點了點頭。因為這兩只小崽子,靠山村被吃了十幾人,其中也包括好幾個孩子。妖怪的命是命,人類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?
想到這里,她上前一步,不客氣地一左一右抓起兩只狼崽的后頸將它們提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