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往朱祁鎮(zhèn)頭上扣屎盆子?。ń咔ё智笫詹兀。?br/>
宮中的檔案非常多,劉祥用車?yán)貋淼模炱钼曌屝√O(jiān)幫忙翻閱,重點查閱宣德二年、三年宮中死了的人。
查了很久,什么也查不到。
“劉祥,關(guān)于掌印太監(jiān)金英的舊事,你知道多少?”朱祁鈺記得,當(dāng)年徐有貞等人力諫南遷,于謙等人反對,最后一錘定音的是金英,朱祁鈺猶記得,他在金英面前,也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。
“奴婢進宮晚,只知道金大珰是宣德年間被重用的。”劉祥苦笑:“若成大監(jiān)在,他可能知道?!?br/>
成敬這個人,朱祁鈺實在看不透,他舉薦了很多朱祁鎮(zhèn)的鐵桿,偏偏他出身郕王府,真不知道是奸是忠。奈何此人死了,只能憑借蛛絲馬跡推敲他究竟是誰的人。
“宣德幾年?”朱祁鈺又問。
“好像是宣德七年,奴婢也記不清了,卷宗里肯定有,奴婢這就去查。”劉祥快速翻閱,立刻得到答案:“宣德七年,被宣宗皇帝提拔入司禮監(jiān)?!?br/>
“那之前呢?”
“沒有記載,但奴婢聽宮人們說過,金大珰是皇太后舉薦給宣宗皇帝的?!眲⑾榈馈?br/>
朱祁鈺拿過來卷宗,關(guān)于金英宣德七年之前的事情,記載寥寥,這是不可能的,每一個太監(jiān)的升遷紀(jì)錄都會記得明明白白,反倒說明關(guān)于金英的紀(jì)錄,被人為刪掉了。
“如果金英是皇太后的人,就解釋通了?!?br/>
朱祁鈺食指敲擊著書本,喃喃自語:“金英,一個安南罪人,在宮里無依無靠,是怎么顯跡的呢?皇太后為何看重他?當(dāng)初土木堡大敗后,朕監(jiān)國時,凡事必問金英,南遷之議吵個不休,是他一錘定音;于謙迎立朕登基,最后也我經(jīng)過了他的同意,甚至,朕的繼位詔書,也出自他的手,那詔書漏洞百出,處處都是陷阱。這些都足以說明,他是皇太后的人。”
“皇太后如此重用他,就說明他也參與了。金英、徐真,他們的同黨還有誰呢?”
“金英有親兒子?派人去南京,詔福滿和周全入京,朕要見他們!”
如果這兩個人死在路上,恰恰說明金英有問題,他極有可能是參與了貍貓換太子,才就此被皇太后看重,所以被提拔。
但證據(jù)在哪呢?怎么讓世人相信呢?
暖閣門口。
醫(yī)生們跪著,有一個女人哧身而立,有人偷偷打量這個女人,心里咋舌,宮里的女人保養(yǎng)得真好啊,換做自家婆娘,這個年紀(jì)早就胖成豬了。
聶尚宮閉著眼睛,身體不斷哆嗦,不是凍得,而是羞恥的。
她乃女官之首,打理后宮二十余年,她不貪不占,處事公平,在宮中名聲極好。但是,她此刻這般站著,宮里所有人都看見了,她的尊嚴(yán)被剝奪得一絲都不剩了,以后讓她如何服眾?
金忠不錯眼珠地盯著她,皇爺說了,不許她自殺。
“聶尚宮,不如就說了吧,陛下給你個痛快,或者打發(fā)你去守靈,起碼比這遭罪強啊。”
金忠笑瞇瞇道:“你瞧瞧,那個打掃的小太監(jiān),平時他見到你頭都不敢抬,此刻卻盯著你的身子看,多羞恥啊,你跟咱家不一樣,咱家缺零件,是不全之人。你是皇太后跟前的紅人,又是宮中女官之首,未來是要建院榮養(yǎng)起來的,怎么這般作踐自己呢?”
“皇爺心慈,不怪你詛咒之罪,咱們身為奴婢的,該懂得報恩才是啊。就算你現(xiàn)在不說,你能熬過多久?先讓你在這乾清宮里站著,然后讓你去午門口站著,再讓你去宮外站著,多丟臉啊!連帶著皇太后也面上無光啊!”
“喲,穩(wěn)婆來了?便在這里檢查吧?!苯鹬以幮?。
聶尚宮猛地睜開眼睛,淚珠滑落,身體顫抖:“陛下仁慈,就該給奴婢一個痛快!何必如此折辱奴婢?”
“看看,如此心懷怨懟之話,豈可說出口??!聶尚宮!”金忠冷笑:“太醫(yī)們,你們說陛下是否仁慈?”
“陛下仁慈?!贬t(yī)生們怎敢不應(yīng)諾,紛紛叩頭。
“看看,醫(yī)生們逐一診脈,得見天顏,卻感覺到陛下如慈父般溫暖。聶尚宮,陛下為何獨獨責(zé)怪于你,難道還要咱家復(fù)述一遍你的大逆不道之言嗎?奴婢可沒那個膽子,若非陛下仁慈,就憑你那番大逆不道的話,早就被五馬分尸了!”
金英讓穩(wěn)婆去查,將聶尚宮最后一絲尊嚴(yán)踩在腳下。
她絕望的閉上眼睛,這比殺了她更難受!她的身體不斷顫抖,她快堅持不住了!
穩(wěn)婆檢查后,卻向金忠搖了搖頭,金忠皺眉:“再檢查一遍!”
“奴婢確定,她還是清白身子,未經(jīng)人事?!狈€(wěn)婆詳細(xì)檢查之后,得出結(jié)論。
金忠立刻讓人稟告給皇帝。
朱祁鈺還真從浩如煙海的卷宗中找到了蛛絲馬跡,宣德三年,當(dāng)時的御馬監(jiān)太監(jiān)全安因錯被貶謫南京,路上自殺;也是宣德三年,永安宮一宮女墜井身亡;還是宣德三年,宮中御廚因偷盜食材被杖殺;又是宣德三年,宣宗皇帝賜名范安為范弘,宣德七年和金英一起入司禮監(jiān),正統(tǒng)朝極得太上皇喜愛,隨軍死在了土木堡之變。
老太監(jiān)叫楊敬,永樂朝就在宮中伺候,被召入西暖閣問話。
他告訴朱祁鈺,宣德元年時,永安宮住過人,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,就被封宮了,朱祁鈺問他,誰住在永安宮中?
“奴婢記不起來了,隱約記得好像姓聶……”
“姓聶?”
朱祁鈺立刻想到了聶尚宮,可這時金英進來說,聶尚宮還是清白身子,不可能生子,但宮中姓聶的人不多,原因此姓不夠吉利,貴人們不喜歡。
“宣她進來。”
事情已經(jīng)逐漸清晰了,宣德元年,那個聶姓宮女被臨幸后受孕,被先帝安排在永安宮中,后來求子心切的孫太后將她接入自己宮內(nèi),美其名曰養(yǎng)胎,其實是奪其子嗣,藉此扳倒胡皇后,謀圖后位。
聶尚宮睜開眼睛,抹了把眼淚,眸中閃爍著堅定,對金忠說:“奴婢這身賤皮子,不敢給天子看,怕臟了陛下的眼。”
她坦然穿上衣服,走入暖閣中,跪在地上。
“楊敬,你瞧瞧她,和那個永安宮中的宮女,可有相似?”朱祁鈺要詐她。
“這……”
老太監(jiān)很會察言觀色,認(rèn)真端詳了聶尚宮一番,嘖嘖道:“像,奴婢當(dāng)年在永安宮做打掃太監(jiān),看見過那位貴人,和這位有七八分像?!?br/>
聶尚宮嘴角彎起一抹不屑,她的清白都沒了,還有什么能擊垮她的呢?
“殺母留子,何其殘忍啊!更殘忍的是,讓那個孩子,管殺母兇手叫娘!聶尚宮,朕知道,那個宮女是你的親人,你為皇太后賣命,也是在保護太上皇!”
“但是!你以為這是在保護太上皇?你有沒有站在太上皇的角度考慮問題!讓他對著殺母仇人叫娘,待他知道后,打擊該有多大?人,不能為了所謂的正朔,把良心都丟了!不認(rèn)自己親母,禽獸都不如!朕不允許太上皇做那樣的人!”
“聶尚宮,朕是在幫你,朕大可以模仿你的筆跡寫下一篇乞罪錄,然后賜你一杯鴆酒,難道天下人不信朕這皇帝的話?朕是在給你機會,給你一個能親手為親人報仇的機會!朕已經(jīng)下圣旨,詔金英的親子福滿、養(yǎng)子周全入京了,還有范弘、全安的家人,他們一來,就真相大白了!只要你肯答應(yīng),朕一定幫你報仇!”
可聶尚宮不為所動,朱祁鈺想讓聶尚宮反水,像瘋狗一樣去咬孫太后,讓她嘗嘗眾叛親離的滋味,奈何聶尚宮不為他所用啊。
“金忠,去找一個擅長模仿筆跡的太監(jiān)來。”
“陛下,奴婢擅長?!睏罹垂蛟诘厣吓肋^來,滿臉討好道:“奴婢擅長模仿筆跡,請把她的字跡給奴婢看一眼,奴婢便能寫出來,紋絲不差?!?br/>
朱祁鈺打量這老太監(jiān)一眼,他有六七十歲了,行動不便,但著實有一手好字,模仿筆跡更是手到擒來,這個人不簡單。
“楊敬,字寫的不錯?!?br/>
“不敢擔(dān)陛下夸獎,奴婢曾在太宗身邊伺候筆墨,略懂而已,請陛下切勿笑話奴婢。”楊敬一手好字,讓朱祁鈺嘖嘖稱奇。
“好,做的不錯,楊敬,朕允你入司禮監(jiān)?!?br/>
朱祁鈺就要破了朱祁鎮(zhèn)的金身,只要你不是嫡子,勛貴憑什么幫你?只要你不是嫡子,誰會為了你一個廢帝冒天下之大不韙而造反朕?只要你不是嫡子,你和朕的身份就是一樣的!不比朕高貴,最多占了一個“長”字,但你所作所為,配得上“長”嗎?
破了你的金身,朕之皇位就穩(wěn)固了一半,只要生下兒子,再送你歸西,皇位就徹底穩(wěn)固了!
“謝陛下隆恩!”楊敬人老心不老。
朱祁鈺看向聶尚宮:“賜鴆酒?!?br/>
“陛下,真就是真,假就是假,太上皇就是皇太后所生!絕對假不了的!”
聶尚宮神色瘋狂,聲嘶力竭大吼:“陛下以鴆酒殺奴婢,以天下人為傻瓜!此乃昏君所為!陛下污皇太后、太上皇清名,卻無異于往天家頭上潑糞!陛下就是天家,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!陛下豈配為君!奴婢墜入地獄,也要詛咒陛下!放開我,太上皇就是皇太后親子,誰也做不得假!啊!”
她的嘴巴被塞住,卻還奮力掙扎,牙齒把內(nèi)腮咬破了,鮮血橫流,卻還在嘶吼,恨不得天下人都聽到,反正外面跪著的醫(yī)生們都聽到了。
“不必鴆酒了,把她拖出去,讓那些醫(yī)生持刀,亂刀殺死!然后封口!”朱祁鈺緊繃著臉:“徐賓還活著嗎?拖進來,讓他簽字畫押!”
聶尚宮的話還真提醒了朕,證據(jù)有什么用?朕是皇帝!找不到證據(jù),就硬往朱祁鎮(zhèn)頭上扣屎盆子!假的又如何,不合理又怎么樣?三人成虎,眾口鑠金!朕就不要天家的顏面了,又如何!必須要把水?dāng)嚋?,看看到時候勛貴怎么選?文官怎么選?天下臣民怎么選!
你們有什么理由去迎立一個婢女生的、人品有缺、對天下有愧的人復(fù)辟為帝?屆時,就算你們想造反,又有幾個人愿意跟隨呢?
很快,整張臉被打破了的徐賓被拖回來,朱祁鈺端坐軟塌上。昨天他還能在朱祁鈺面前耀武揚威的,才一個晚上的時間,就如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。
“簽字畫押,然后拖出去,杖斃!”
朱祁鈺懶得廢話。
他要去前朝,向文武百官公布喜訊,朱祁鎮(zhèn)不是嫡子,而是庶子!
至于徐賓情不情愿簽字畫押,他懶得管了,不情愿就先殺掉,用他的手就行了,人是死了還是活著都無所謂,反正都要死的,一刀殺之,真的便宜他了。
“告訴那些醫(yī)生,先別擦手,再殺一個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