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(yán)格來說,血族是不會做夢的。
血族不眠不休,這兩年來,顧淵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沒有睡著過,最多也就是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,被無盡的黑暗包裹,沒有一點點光亮,面前的一片漆黑仿佛逐漸有了光景,夢境里的一切都模糊而遙遠(yuǎn)。
夢境里只有黑紅兩種顏色,世界仿佛底色就應(yīng)該是這樣,黑色寂靜無聲,那一抹鮮血糾纏不休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次日清晨。
顧淵醒來的時候,窗外已經(jīng)是一片白晝。
窗外的陽光落在了他的身上,給他帶來了微微的酥麻感,他微微皺眉,將手掌放在了陽光下,陽光卻不如之前那般要將他灼燒到蝕骨般。
沒記錯的話,舒月是火靈根。
果然也會有些許的影響吧?這倒是好事,顧淵換上衣服,起身,習(xí)慣性的開始準(zhǔn)備收拾院子里的花草,卻發(fā)現(xiàn)院子里的花草已經(jīng)修剪的整整齊齊,該灌慨的靈藥也都灌慨好了,就連院子里的落花都已經(jīng)掃成了一堆,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淺淡的香氣。
他抬起頭。
原來舒瀾和舒月已經(jīng)把他要做的事情都給做完了。
“顧淵師兄,你醒了?”舒月的嘴角總是有著笑容,她的笑容很淺,但眼眸卻很明媚,有著活潑的朝氣,顧淵順手打了個招呼,“是啊,你們起的好早,辛苦了?!?br/> “不辛苦的?!笔嬖?lián)u著腦袋,朝著顧淵笑。
顧淵輕笑了一下,把視線望向了在那邊認(rèn)真練劍的舒瀾。
這些年來顧淵雖然見過的女人并不多,但總歸她是怎樣的性情,大概還是能看出幾分的,舒瀾的眸子就一直都很沉靜,就好像有幾分傲氣一般,但并不是這樣的,這只是一種自保手段而已。
既然妹妹天真爛漫,那做姐姐的就總要顧慮更多。
“練劍呢?”顧淵走出幾步,到了她的身邊,打了個哈欠,看著她握劍時候的姿勢,她練的應(yīng)該是靈宗外門最基礎(chǔ)的劍九,最簡單的九個劍招,不需要什么難度,最多也就是根據(jù)招式不同的組合變化而已。
“嗯?!?br/> “挺好,耍兩招我看看?”
舒瀾輕咬嘴唇,遲疑了一下,還是握住了手上玄鐵劍的劍柄,手腕翻轉(zhuǎn)紛飛,認(rèn)認(rèn)真真的給顧淵演練了一遍從劍一到劍九。
她還穿著黑白蕾絲邊的女仆裙呢,有幾個動作是要抬腿的,露出的那一小截小腿肌膚,被輕薄的白絲褲襪包裹著,更顯得溫膩纖細(xì)。
這一套劍招打下來,舒瀾的臉頰已經(jīng)有了幾分紅潤。
你別說,其實她這套劍法,用的還不錯。
確實還不錯,按照顧淵的眼光來看,挺厲害的。
“挺好,領(lǐng)悟劍意了嗎?”
舒瀾將劍歸鞘,“顧淵師兄說笑了,劍意是修劍十年以上,或者天賦奇佳的弟子才會領(lǐng)悟的東西,我不過才修劍四年而已?!?br/> “劍意聽起來玄之又玄,但歸根究底,其實是很多人理解有問題,琢磨來琢磨去,沒有人領(lǐng)路,那自己走歪路肯定不行。”
顧淵看著她的雙眸,她的眸子下意識的避躲開幾分。
“其實你只要記得一件事情就好了,握劍是殺人用的,你要琢磨的是用什么樣的方式殺人最快,最后的結(jié)果就是你要悟的劍意。”
舒瀾似乎有些呆滯,小聲問詢,“顧淵師兄說起來倒好像很輕松?!?br/> “其實事實也是這么輕松?!?br/> 顧淵隨手拿了一顆留影石出來,懸掛在了半空之中,留影石開始閃爍起光芒來,他朝著舒瀾伸出手,“劍給我?!?br/> 舒瀾將手中的劍刃遞給了他。
劍就是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配發(fā)的靈劍而已,顧淵握住了那把劍,后退了幾步,他重復(fù)了一遍剛才舒瀾的劍招。
動作,軌跡,都分毫不差,也并沒有比舒瀾使用的更加標(biāo)準(zhǔn),甚至舒瀾都感知不到什么靈氣波動,可偏偏她的眼瞳逐漸瞪大,恍惚到近乎失神。
因為他的劍刃給她窒息般的感覺,呼吸一時間都變得困難了起來。
“這就是劍意,說白了吧,就是自己的信念堅定了以后,所以出劍就能溝通天地,每一招每一式,都會蘊含部分天地的意志在里面,大多數(shù)的劍意都是這樣的?!?br/> “劍意之上還有一層?!鳖櫆Y手中的玄鐵劍被他再次握緊,他手握著長劍指向蒼穹,嘴里還念念有詞,“修劍并不是一個特別麻煩的事情,所以前幾年我都比較努力,后來覺得沒意義了,就懶得再繼續(xù)修行了,但我還是能教你一點好玩的東西?!?br/> “劍九式是最基礎(chǔ)的劍法所連接出來的東西,講究的是一招一式的變幻,以及拆解,但反而太多的招式,最終就禁錮了思路,容易把框架給定死,到時候就沒有任何創(chuàng)新了?!?br/> “你看這一劍?!彼种械膭θ胁粩嗟姆w,劍一到劍九的所有招式仿佛都在這短短的幾秒之中,在他的手上走了個遍,下一瞬,他消失在了舒瀾的面前。
一瞬之間。
舒瀾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,她低下頭,看著橫在自己脖頸的劍刃,臉色變得蒼白如紙。
顧淵現(xiàn)在就在她的身后,貼的她很近,握劍的手沒有絲毫顫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