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星檀聽到這話,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正朝這邊走來的兩人。
最顯眼的便是兩鬢略染了銀絲,但依舊掩不住年輕時(shí)風(fēng)流儒雅的中年男人,此時(shí)手臂被一身清荷色旗袍的年輕女人挽著,頗有江南女子的韻味。
僅一眼,顧星檀便收回視線,毫無小情人被正室親爹堵住的慌亂,反而若無其事地繼續(xù)對準(zhǔn)面前的小蛋糕。
隨口應(yīng)付阮其灼:“你看我需要嗎?”
狂妄狂妄真狂妄。
阮其灼嘖了聲,眼看著‘?dāng)耻姟絹碓浇卖[出大事。
伸手就要拉她:“走走走,聽說這位脾氣也不似表面的好?!?br/>
“到時(shí)候當(dāng)面打你巴掌,你這個見不得光的小情人,都得忍著?!?br/>
阮其灼剛伸出手。
身后傳來一道低沉聲線:“檀檀。”
“檀檀?”
阮其灼驀地看向說話之人,又看向一臉氣定神閑的顧美人。
顧星檀沒搭理阮其灼,精致下巴微抬,像是看商品般,打量著顧昀之旁邊的女伴。
紅唇勾起冷嘲弧度:“我媽去世多少年了,您這審美還沒變呢?!?br/>
當(dāng)年出軌的對象可是胸大腰細(xì)的妖嬈秘書,現(xiàn)在她媽人都沒了,假裝什么深情,還搞出這種替身戲碼。
顧昀之語帶訓(xùn)斥:“不要什么人都拿來和你媽媽比?!?br/>
話落,旁邊的女伴臉色一白,求救似地攥緊了他的衣袖,“顧總……”
誰知,顧昀之拂開她的手,神色平靜地整理著袖口,淡淡道:“你先回去?!?br/>
女伴臉色白的更厲害。
卻不敢違背這位的話,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金大腿,就這么折了。
聲音溫順道:“好,那我在車?yán)锏饶?。?br/>
隨著女人微微低首,纖細(xì)羸弱的后頸露了出來。
跟了顧昀之半年,她很清楚,這位最喜歡的就是自己這個角度。
果然,讓顧昀之視線在那截后頸定了秒,沒拒絕。
顧星檀懶得搭理他。
早知道會碰見他,還不如陪容懷宴去應(yīng)酬呢。
就晦氣。
顧昀之知曉女兒對他有怨氣,可又能怎樣,他們之間的血緣關(guān)系永遠(yuǎn)斷不掉。
“年初二帶容總回家認(rèn)認(rèn)親?!?br/>
顧星檀拿起干凈的濕巾,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不小心沾上的奶油,平復(fù)下當(dāng)場把奶油蛋糕糊他臉上那種大逆不道的想法,微微一笑拒絕:“不去?!?br/>
顧昀之卻笑了。
他笑起來時(shí),眉眼與顧星檀極像,尤其是那雙桃花眼,眼尾有細(xì)細(xì)紋路,不顯老態(tài),反而平添一絲風(fēng)流,“不昭告大家,難不成你想讓容總身份不明不白?”
“那爸爸可以隨時(shí)給你換個丈夫?!?br/>
顧昀之在顧星檀發(fā)作之前,率先離開,“年后見?!?br/>
順便還隨手地跟愣在旁邊的阮其灼打了個招呼:“小阮總,再會。”
小阮總本人腦子已經(jīng)不夠用了,下意識答:“顧總再會……”
好半晌才回過味來。
震驚地指著顧星檀低呼:“你你你——”
“你就是!”
顧星檀靠在沙發(fā)椅背,纖白指尖撐著下巴,順便將卡在烏發(fā)上的海棠蕾絲解下,黑色面紗擋住她眼底情緒。
清軟音色帶點(diǎn)不走心的慵懶:“怎么,沒見到正室靠山暴打小情人的場面,可惜嗎?”
“這是重點(diǎn)嗎?!”
阮其灼深吸一口氣,咬牙切齒,“重點(diǎn)是,你居然就是那個相貌平平無奇、溫柔賢惠的容太太?”
說著,他掏出手機(jī),懟到容太太面前:“你照照鏡子,你跟這兩個詞,有哪門子關(guān)系!”
到底誰傳出來的離譜謠言!
邪門了。
望著漆黑屏幕依舊掩不住招搖美貌的臉蛋,顧星檀托腮:“哦?”
“這不就是個溫柔賢惠,平平無奇的大美人。”
阮其灼灌了口旁邊茶幾上尚未碰過的香檳壓壓驚:“……”
想喝醉。
祭奠他還沒開始,就死去的愛情。
小情人可以挖墻腳。
容太太,給他一萬個膽子,他也不敢。
總算知道容氏集團(tuán)為什么一言不合就撤資,這下真死得明明白白。
大抵是阮其灼說話聲有點(diǎn)大,不少人往這里張望。
阮其灼平復(fù)了下苦澀又震撼的心情。
想到什么似的,一屁股坐在顧星檀旁邊,咬耳朵似的壓低聲音:“話說你跟顧總關(guān)系不好?”
“因?yàn)樗舆B不斷的換女伴?”
說是女伴,實(shí)則就是固定炮友的意思,連情人都算不上。
“女伴再多又怎么樣,反正也不可能上位,除非再給顧家生一個繼承人。”
顧星檀漫不經(jīng)心地嗤笑了聲。
只要不妄想顧夫人的位置,她完全不在意顧昀之在外面有多少女伴。
畢竟,這個位置,是媽媽的執(zhí)念。
“萬一真有人生了呢?”
“你可別小看這年頭的女人,就剛才你爸那個,我看著心機(jī)就很重?!?br/>
阮其灼提醒道。
“放心,不可能?!?br/>
想到這里,顧星檀眼底的諷刺越發(fā)明顯。
當(dāng)年她媽媽生下她后,便壞了身體,再也生不了,顧昀之為了表示對媽媽的深情,直接去做了不能復(fù)原的永久性結(jié)扎。
把她媽媽感動壞了,恨不得將心也掏給他。
所以——
瞧,要想毀了一個女人多簡單。
只要給她足夠的安全感,足夠的愛,然后再毫不留情的背叛她,便足以讓理智的女人崩潰,讓溫柔的女人歇斯底里。
……
兩人閑談間。
原本坐在她旁邊的阮其灼突然僵住,下一秒,猛地站起身:“你老公來了!”
“來就來了?!?br/>
“你干嘛一副被捉奸的表情?”
顧星檀表情坦然。
黑裙少女坐在靠近玻璃墻,略顯暗淡的位置,閑閑抬眸,入目便是一襲矜貴雅致西裝,如白雪皓月的男人從宴會廳熠熠生輝的華光之下,徐徐而來。
明暗交織的光影溫柔地落在他那張淡如青山的俊美面容,竟多了無邊的神秘與昳麗。
對視時(shí)。
忽然被一個身著華麗蓬蓬裙禮服的女人擋住了視線。
只見她笑意盈盈地跟容懷宴說著什么。
顧星檀眸底醞起的笑弧,頃刻間消失。
沾花惹草,不守男德。
阮其灼還在念叨:“我怕容哥誤會,再撤資百分之五十,那我得破產(chǎn)?!?br/>
就這膽子?
還敢惦記她?
顧星檀懶洋洋地站起身。
阮其灼:“你去干嘛?”
顧星檀提著裙擺的指尖頓了秒,而后回眸一笑,紅唇緩慢勾起,溢出簡單的四個字:“宣示主權(quán)?!?br/>
隔著美艷至極的蕾絲鉤織面紗,依稀可見少女那雙瀲滟生波的桃花眼鋒芒殺氣——
阮其灼:恕我直言,你不像是去宣示主權(quán),更像是去謀殺親夫。
顧星檀還沒來得及‘棒打野鴛鴦’呢。
卻見容懷宴垂著眼睫,神色冷清漠然,不知道與那姑娘說了什么,她已經(jīng)轉(zhuǎn)身跑了。
路過顧星檀時(shí),還狠狠瞪了她一眼。
顧星檀:“???”
誰該瞪誰?
“容太太,玩得開心?”
容懷宴波瀾不驚的嗓音傳入耳際。
顧星檀踩著細(xì)細(xì)的高跟鞋,一步一步,走進(jìn)了璀璨燈光之下,漂亮眸子睨著他,陰陽怪氣道:“是我擾了容總開心。”
“嗯,確實(shí)擾了?!比輵蜒玳L指抬起,拂過她做裝飾用的鉤織蕾絲面紗,露出那張美艷精致的臉蛋。
想到方才看到的畫面,他在眾目睽睽之下,摩挲著她有點(diǎn)暈了的口紅,一語雙關(guān),“背著我偷吃?!?br/>
聽聽,聽聽。
這是什么賊喊捉賊,倒打一耙。
這個記仇精。
容懷宴作為視線焦點(diǎn),自然有得是人追著他的蹤跡,顧星檀忍了忍,還是挽起他的手臂,當(dāng)一個美麗的掛件。
沒忘記方才那幕,小聲問:“剛才你們說什么了,她干嘛瞪我?”
“她說要跟我,不計(jì)名分?!比輵蜒绲挂矝]瞞她,輕描淡寫地重復(fù)對方的話。
“什么?”
顧星檀捏著容懷宴手臂的指尖無意識用力。
這不就是活生生的自薦枕席嗎?
容懷宴任由她掐著,仿佛感覺不到疼,不疾不徐地補(bǔ)了句,“我說,家有嬌妻,不約。”
一聽這話,顧星檀慢吞吞地替他整理了被自己捏皺的袖口,保持自己‘小嬌妻’的人設(shè)不動搖,嘆氣佯裝沉重:“像你們這樣冰清玉潔又長得好看男人,在外面要懂得保護(hù)自己,不認(rèn)識的女人敬酒千萬不能喝,萬一里面下藥了怎么辦?”
本來只是信口胡說,但顧星檀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。
小腦袋立刻飄出無數(shù)小說中霸道總裁中某種藥然后走錯門,上錯床,最后女主角帶球跑的情節(jié),花容失色。
那可不行!
容懷宴的遺產(chǎn)都是她的!不能是‘球’的!
“你小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什么?”
見顧星檀眼神飄忽,容懷宴嗓音溫潤,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