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心中微顫了一下,她看向他的背影。
????不知為什么,看起來那般蕭索冷然。
????就這樣走了半晌,她終于快走幾步,自后方,輕輕握住他的手,在那一瞬,她感覺到他的指尖一顫,卻立刻回握住了她。
????兩個人就這樣手牽著手一起走,誰也沒有說話。
????而他原本冰涼的手心,似乎終于慢慢回來了一些暖意……
????回到太子府中,夜騏依舊沉默寡言。
????她慢慢地散開發(fā)髻,一頭青絲,烏瀑似地墜落在肩后。
????然后走過來,給坐在床邊的夜騏,取下頭上的金冠。就在她的指尖,穿過他的發(fā)絲的那一瞬,他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腰,將整張臉都埋入她懷中。
????她怔住,但沒有動,就這么任他抱著。
????仿佛是靜止的雕塑,就這樣過了許久。
????“睡吧?!彼穆曇舻腿幔胍p輕推開他。
????他的臂彎,卻驀地收緊,語氣里有絲說不出的意味:“蘇蘇,你以后會不會背叛我?”
????米蘇一愣。
????他卻像是在問完之后,突然回過神來,即刻松開手,勉強地對她笑了笑:“對不起,就當(dāng)我胡言亂語?!?br/>
????語畢便蹬掉靴子上床,翻身對著里面。
????米蘇怔然地站了片刻,也吹去蠟燭,躺倒在他身邊。
????黑暗中,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,一起一伏地相和。
????“夜騏,你到底怎么了?”猶豫了許久,她終于還是低低地問出口。
????今晚的他,似乎……很脆弱。
????夜騏沒有回答,仿佛已經(jīng)入睡。
????米蘇卻知道,他必然還醒著,嘆了口氣,伸出手,輕輕環(huán)住他的腰,身體貼著他的背。
????他給過她太多溫暖,在他需要溫暖的時候,自己也不該吝惜。
????夜騏的眼睛一直閉著,可是在她抱住他的那一刻,睫毛卻似蝶翼般一顫,心底響起個聲音:
????今后的路,真的不是你獨自走了嗎?
????第二天早上醒來時,房中已經(jīng)只剩下米蘇一個人,北越的陽光,似乎比大驪稀疏,到此刻仍未穿進窗欞,因而即便是白晝,卻仍感覺陰冷。
????剛起身,昨天調(diào)派給她的貼身丫鬟韻兒便進來了,服侍她洗漱。
????說來也奇怪,這個韻兒并不像一般的下人那樣態(tài)度殷勤,反而有幾分冷淡,幾乎不笑。
????當(dāng)米蘇梳洗完畢,韻兒便領(lǐng)著她去用膳,依舊是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。
????不過米蘇自身,也不是熱鬧的性子,所以也未覺得特別不適。
????一主一仆,就這樣走在悠長的走廊里,外人看來,倒像是有種默契。
????到了膳廳,依舊只有她一個人,夜騏不在。
????“殿下去上早朝了?!表崈河质堑匾痪?,算是解釋。
????米蘇點了個頭,也沒有再多問。
????用完早膳,韻兒站在旁邊,眼睛看著腳面:“主子吩咐帶您出去逛逛,您要去哪?”
????米蘇無言,這里人生地不熟,她怎么知道該去哪:“就到街上隨便走走吧?!?br/>
????韻兒便徑自在前面先行,走向預(yù)先準(zhǔn)備好的馬車。
????而她們乘坐的馬車剛一出府,便被人暗中跟上……
????北越的市集,也不如大驪熱鬧,也給人種冷清的味道。
????米蘇瞟了瞟身邊的韻兒,覺得也許是什么樣的山水,出什么樣的人。
????然而夜騏,又似乎是個例外。她想起當(dāng)初他的自來熟。
????可轉(zhuǎn)念想起昨晚的他,又覺得,或許他的真實性格,亦是同北越的陽光一般冷清。
????她似乎,總是無法了解他。米蘇心中生出些悵然,不自覺嘆了口氣。
????“停下?!鄙磉叺捻崈海鋈徽泻糗嚪?。
????在米蘇還不明所以時,她已經(jīng)跳下馬車,對米蘇伸出手:“我陪您步行?!?br/>
????米蘇這才明白,她大約是把自己剛才的那聲嘆氣,理解為覺得坐馬車逛街太無聊。
????剛想解釋,卻看見她的手腕處,似乎有刀傷的舊痕。
????還未來得及細(xì)看,韻兒眼神一凝,唇抿成一條冷漠的直線,垂眸而立。
????米蘇有些尷尬,終于將手覆上她的手,由她扶著下車。
????而她的腳剛一落地,韻兒的手就立刻放開,似乎極不愿與她碰觸。
????米蘇心中不覺有些悶,不知夜騏為何會給她安排這樣一個不好相處的丫鬟。
????一路上都很沉悶,米蘇也無太多興致,隨意走馬觀花,便罷了,什么也沒買。
????直到在偏僻的街角,她看見了那個賣糖人兒的攤子。
????她曾經(jīng),擁有過兩支這樣晶瑩的糖花,可是,都碎了。
????微微苦笑,卻聽身邊響起一個聲音:“姑娘喜歡那糖人兒?”
????她詫然回頭,看見一個穿藏藍衣衫的男子,長得倒是儀表堂堂,也不知為何,眉目間卻像是有種氣息,讓人覺得不舒服。
????沒有回話,她只是淡笑了一下,便轉(zhuǎn)身走往另一個方向,卻未料到,那個人又跟了上來,卻并不走近,保持著三五步的距離,臉上始終帶著興味的笑容。
????米蘇不由皺眉,她并不喜歡被陌生人搭訕,更何況是尾隨跟蹤。
????“我們回府吧。”而還沒等她下決定,身邊的韻兒就開口了,她的眼中,也有同樣的嫌惡。
????那一刻,米蘇竟覺得眼前的人,有幾分親切,笑了笑:“好?!?br/>
????韻兒看見她笑的時候,眼神似乎微微怔了一下,但馬上又移開目光,走到米蘇身后,刻意割斷那男子投往米蘇的視線。
????可就在她們準(zhǔn)備上馬車的時候,那個男子竟然疾走幾步,攔到她們面前:“姑娘,在下想請你去隔壁茶樓坐坐,可愿意賞臉?”
????“你我素不相識,還是不必了吧?!泵滋K對這樣的糾纏真的是惱了,直接拒絕,沒有給絲毫余地。
????那男子竟嬉皮笑臉地想來拉她的袖子,可還沒挨著邊角,便發(fā)出一聲痛哼,手垂了下去。
????米蘇清晰地看見,上面多了一條深深的血痕。
????是韻兒出的手。米蘇有些詫異地轉(zhuǎn)頭看她,她卻只是盯著那男子,眼中威脅深重:“若再造次,我就干脆廢了你這只手。”
????那男人捂著手腕,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們上馬車離去,唇邊忽然泛開一絲冷笑。
????看來夜騏對這個太子妃的確看重,就算是身邊隨侍的丫鬟,都是一流高手。
????而米蘇到此刻,也終于明白為何會安排韻兒在自己身邊,原來她不僅是丫鬟,還是保鏢。
????“方才謝謝你?!彼⑿?。
????韻兒卻將臉轉(zhuǎn)向窗外:“這是奴婢的本分?!?br/>
????米蘇覺得自己有些自討沒趣,便也轉(zhuǎn)過頭,望向另一邊的窗外,再未言語。
????回了府,韻兒將她送回房,便離開了,又留下她,獨坐了一個上午,昏昏沉沉中,竟趴在桌上打起了盹……
????夜騏回來時看到的她,像只慵懶的小貓,眼中不覺浮起幾分笑意。
????故意不聲不響地走到她身邊,抓起她的一縷頭發(fā),撓她的鼻尖。她在那種麻癢中醒來,看見了他,揉揉眼睛坐起來:“你回來了?”
????“嗯,剛上完早朝?!彼麑⑺У较ドw上坐著。
????今天的他,又恢復(fù)了平時的模樣,昨晚的反常,都消失不見。
????米蘇在心里,輕輕嘆了口氣。
????或許就這樣,只看到他的某一面,反而更好吧。
????每個人都有不愿為他人所知的秘密。
????“早上出去逛得怎樣?”夜騏笑問。
????米蘇撇了撇嘴:“不怎么樣?!?br/>
????“哦?”夜騏挑眉:“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?”
????“在途中遇上個討厭的人。”米蘇打了個呵欠,還是有些犯困。
????“還有人敢惹我娘子?”夜騏的口氣雖然聽起來是玩笑,眼神中卻有陰霾。
????“也沒事,韻兒給過他教訓(xùn)了。”米蘇半靠在他肩頭,聞著從窗外沁進來的桂花香,隨口說:“快中秋了吧?!?br/>
????夜騏眼神一怔,隨后笑著點頭:“對?!?br/>
????米蘇沒再說話,眼中露出一絲感傷,她已沒有家,再無團圓夜。
????“這里便是你的家。”夜騏仿佛,真的會讀心術(shù)。
????米蘇心中有些暖,靠他靠得更緊了些。
????她現(xiàn)在,好像真的開始接受,身邊的人,是自己的夫君。
????他們或許會,過一輩子。
????“今兒晚些時候,我?guī)闳ヒ娢腋富??!币跪U的聲音,讓米蘇仰起臉,眼中有絲猶疑:“這么快?”
????“當(dāng)然,我要讓你盡快真正冊裴為太子妃,給你名分?!彼唑腰c水地一。
????米蘇又低下頭去,其實她并不想要太子妃的名頭,想起皇宮里那些復(fù)雜紛繁的心思斗爭,她就覺得累。
????“以后,并不需要你做什么。”他玩著她纖細(xì)潔白的手指,溫柔安慰:“一切有我?!?br/>
????她略微安心了些,點了點頭。
????用過午膳,夜騏又抱著她,悠悠長長地睡了個下午覺,才動身進宮。
????北越的皇宮,比大驪王朝的更壯觀宏大,帶著種霸氣。
????未進宮門,他們的馬車便被攔住。
????這里的規(guī)矩是除了皇帝,誰都不能坐車出入,只許步行。
????然而從宮門到內(nèi)殿,是極遠的一段路。
????才走到一半,米蘇便有些乏力。
????“我背你?!币跪U笑嘻嘻地?fù)u著她的手。
????她瞥了一眼跟在身后不遠處的宮人,低斥:“別胡鬧?!?br/>
????他卻真的在她面前蹲下身來。
????“哎,快站起……”她尷尬地推他的肩膀,可話還未說完,便被他扯到了背上,站起一陣瘋跑。
????皇宮內(nèi)院,規(guī)矩嚴(yán)格,這如何使得?她著急地拍他的背:“快放我下來?!?br/>
????他卻不聽,竟就這樣一路跑到金鑾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