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廷里似是安靜了許多,處處有著陌生鎧甲的士兵持戟莊嚴而立,馬車疾馳而過不留煙痕,想來皇宮的清潔工作做的仍舊很是不錯。我沉浸在回憶里在恍惚之中,不經(jīng)然憶起上次赴彼都與湮嵐喜宴歸去之時,馬車后煙塵滾滾遮不住遠處那紅通通府邸一派喜色。再后來,便是遇到了刺客。
我自小到大,因著甚少拋頭露面,除了彼都這個意外之外,遇刺幾率在皇親貴族中并不算最大的。難得的是父親于亂世中戰(zhàn)功赫赫,惹上的無不是些或有頭有臉的或喪心病狂的仇家這便是個大麻煩。
小時候一直揣度著成燁身為父親長子,該是比我還引仇家矚目,怎么好運氣的我回回死里逃生,他便云淡風輕地跟什么事兒都沒有似的。自然現(xiàn)在我已明白成燁并非是我眼中的雅士那般單純,而在這個世道,有一身好武功是多么重要??上У氖俏页顺运庰B(yǎng)病,實在沒什么工夫去學功夫,不然也不會為著被刺殺的事又惹出無數(shù)的事端來。
容若我不是那般無能,是不是紫璉便不會死?
現(xiàn)在再說這一切,是不是太晚了?
我尚記得身為長依時,每每惹出事端,都是連宋長袖一揮,挑起眉毛,半笑不笑地凝視著我:“怎么?又惹出什么事來?”
現(xiàn)在我這樣冒冒失失地跑去見恨我入骨的彼都,是不是,做錯了?
連宋,連宋還會及時出現(xiàn)嗎?
我閉目搖了搖頭,,有些事情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。若我果真死在彼都手下,也算是替紫璉償命。
終究,我還是對不起紫璉。
這時候的我尚未覺悟最對不起的人該是連宋,他縱容了我一輩子,又給了我另一輩子的生命,我的確是該,要對他負起保障個人生命安全的責任??v使他對我說:“你到底,還是不是長依?”這話的確很讓人生氣,可是連宋始終是連宋。<>長依變了,而連宋如故。沒有變的連宋一時接受不了變化太大的長依,也是情有可原之事。
容若,容若我當時就該悟到這一層,以后,也不會讓兩個人,越走越遠。
待馬車停下,我與梨響,與強作鎮(zhèn)定臉色發(fā)白的湮嵐走入宮門,身后湮嵐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在原地等待。
那個老仆人,他在皇宮里長大,知道宮斗的險惡與莫測,為什么還要來陪年輕的女主人到這龍?zhí)痘⒀▉?。縱使十四公主需要做新王朝的門面,她絕不會被容許需要一個足夠忠心的人伴在身邊。彼都心念翻轉(zhuǎn)之間,他便極可能活不下去。
他來,為了忠誠的責任,這不是身份,而是感情。我來,卻實實在在是為了我曾經(jīng)的職責。錦衣玉食,無上榮耀,宗室的女子,除了和親,能為國做一點點貢獻的,只有殉葬死去。
我還沒做好殉國的打算,畢竟我還沒有資格做這么光榮的事。
步入殿內(nèi),裝飾依舊,恍然間,物是人非的感覺油然而生。上次來,這次來,實是諷刺。
彼都悠然坐著,面前一盞一壺。顫顫抖抖如篩子的成筠提筆寫著什么,旁邊香煙裊裊。
這架勢,看來,好戲才剛剛上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