單憑著一個永興伯夫人，沒男人、沒差事、沒官身，唯一可以憑恃的就是皇帝陛下對老臣的一點(diǎn)憐憫。
　　
　　人口失蹤案從先文惠太子辦理開始，迄今就已經(jīng)是小二十年過去了。怎么可能是她來做的這個主使？
　　
　　哪怕是再想掩耳盜鈴的辦案之人，都不敢把這個結(jié)論囫圇地寫上去。
　　
　　永興伯夫人這是明擺著替人頂罪，好換來女兒們的性命和……平安余生。
　　
　　可惜，看起來似乎在懺悔，其實(shí)卻把責(zé)任至少推了一半給朝廷：老兵及遺屬安置不妥。
　　
　　“錯，朝廷肯定有。但在遺折上提這種事說這種話，其心可誅！”端方帝重重地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，沉了臉。
　　
　　坐在桌邊的錦王也放下筷子，恭謹(jǐn)開口：“徐氏留下來的這些東西里，雖然竭力表示她便是主使，把她的地方、人手和想當(dāng)年在邊軍的老關(guān)系都晾了出來。
　　
　　“但是孫兒看到的，卻是在這個生意里，她付出的基本上都是苦力和日后頂罪的事項(xiàng)。
　　
　　“反觀賈某，除了十幾個負(fù)責(zé)進(jìn)出人口的族親，他輕輕松松負(fù)責(zé)著所有賬目分配，甚至包括所謂的做事的人分的那三成，竟都是從賈某手里走。
　　
　　“所以孫兒覺得，這三成，未必就是他們兩邊都默契招認(rèn)的什么‘做事的人’所得。而是背后還有什么人！
　　
　　“賈某的妻女被拘押在掖庭，永興伯夫人則被軟禁在她府中。這樣嚴(yán)密的看管之下，這三個女子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在一夜之間全部‘自盡’，這等勢力手段，尋常人，可做不到。
　　
　　“所以，永興伯夫人遺書遺折里這些轉(zhuǎn)移視線的說辭，皇祖父大可不必放在心上。這不過是幕后真正主使之人的惡毒手段罷了。
　　
　　“如今大秦江山穩(wěn)固，百姓安居樂業(yè)，開朝即盛世，這實(shí)在是千古未有之功德?；首娓干鯙樾量?，還請善自珍重，莫要中了那居心叵測之人的奸計(jì)。”
　　
　　錦王一席話，漸漸地說得端方帝平了氣。
　　
　　可待他聽完最后一句，又哼了一聲，瞟了錦王一眼，斥道：“才辦第一件差事，別的還沒學(xué)到，先學(xué)著拍我的馬屁！
　　
　　“你爹爹當(dāng)年出了名的正直，生平最不會說的就是漂亮話。你旁人都不要看，給我好好地只看著你爹爹！”
　　
　　錦王眼圈兒一紅低下頭去。
　　
　　端方帝捏了長長的干凈筷子，探身過去敲他的金冠：“好生著！朕跟你說正事兒呢！”
　　
　　錦王連忙坐正，恭敬聽話。
　　
　　“案子辦得不錯，還算是有些章法。然而走了你先大伯父的老路，辦得急了。
　　
　　“這個案子至少綿延了二三十年，最是沉疴難起。這等大案急事，必要緩辦細(xì)問。你毛躁了。
　　
　　“這是一。
　　
　　“第二條，你年紀(jì)輕，朝中的人頭兒還認(rèn)不全，就自己一愣腦子地去沖，這是個孤家寡人的做派。不可取。
　　
　　“眾人拾柴才能火焰高。想把朝廷的事情辦好，單靠著一腔孤勇，早晚會倒在半路上。
　　
　　“聽取不同方向的聲音，綜合不同派系的意見，從民生江山出發(fā)，最后拿出來的那個解決方法，才是合適的方法。
　　
　　“你大兄才從外頭回來，他在京城沒什么朋友。加上你先大伯父當(dāng)初的故舊們，頗有些沒必要的顧忌，不敢跟他過從太密，所以他才總是獨(dú)來獨(dú)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