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覺到班信的目光中意味不明,錦王垂下眼簾,過了好一會兒,才長出一口氣,聲音微弱地說道:
“我果然是分量不夠。若是讓我去查,即便查到這一層,我都不敢信?!?br/>
“你只是不敢想?!卑嘈诺男θ轀\淡,“從宮中到朝中,這些手段,你能想到的臟污,永遠比不上真相臟污。你能想到的荒誕,永遠比不上真相荒誕?!?br/>
“人心難測。”錦王訥訥。
班信點頭:“就是這個話。”轉(zhuǎn)頭看著錦王,溫聲道:“我回來后,聽說因為一起查案,端王倒是對你關(guān)切了不少。太子對你可還好?”
錦王不假思索地點頭,聲情并茂:“兩位叔叔對我一直都愛護有加,便當親生兒子一般。我一直感激涕零……”
班信的手啪地一下拍在他肩上。
錦王驀地一頓。停住了口。低下頭,半天,才囁嚅道:“都,還好……”
“唉!”班信一聲長嘆。
“那些人,查到底了么?皇祖父說了怎么處置?”話題又被錦王硬生生地拽了回來。
這種轉(zhuǎn)移話題的方法,也很好看。
班信的心里頓時冷了三分。目光投向窗外冰雪,口中道:“你也說了,這是資敵。既是資敵,哪有容情?自然格殺勿論?!?br/>
清清淡淡一句話,錦王聽得心頭突突直跳,臉上不免變了顏色。
班信發(fā)現(xiàn),微笑著又拍他一記:“怕了?”
“呃?”錦王一時收不回恐懼,身子一抖,忙強擠出個笑容,“我也不是沒見過血,當日圍攻這幾個莊子,我也在現(xiàn)場的。
“更何況,國仇不比內(nèi)怨,明正典刑,該殺該剮的,一個都不能放過。這點道理,我還是懂得的?!?br/>
班信贊同地頷首,眼中厲色閃過:“我在邊境待過幾年。兵士們打生打死,就為了朝廷威嚴、百姓平安。
“若是自己人反而做出出賣他們的骯臟事,那無論如何,至少從我、從陛下那里,都是絕對不會放過的?!?br/>
說著,又笑一笑,“此事雖然已經(jīng)查斷了根,但邊邊角角的,還會有些漏網(wǎng)之魚。你既然去了兵部,那就也留心著些?!?br/>
錦王恭順答應(yīng)。
“那幫二百五可不管你是誰。你對他們好、對國家好,他們就敬著你。
“一旦你打算利用他們做點兒別的,那可千萬別讓他們發(fā)現(xiàn)。否則,一把火把你家燒成平地,都是輕的。”
班信嘴里說著最狠的話,臉上卻露出一絲寵溺的笑。似乎看著自己的兵去殺人放火,他很開心、很欣慰的樣子。
錦王激靈靈打個冷戰(zhàn),心里暗暗下定決心:惹誰都不惹軍方!
兩個人再說幾句,九郎過來請去吃午飯。
席面簡單實在,有酒有肉。
錦王笑著親手執(zhí)壺,給班信倒酒。
班信抬手止?。骸拔以谕忸^從不飲酒。我酒品不行,要喝的話,回頭到我家去喝?!?br/>
半分客套都沒有。
場面多少有些尷尬。
錦王不以為忤,談笑風生,和和煦煦地跟班信一起吃了頓實在飯。然后又邀他去散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