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潔凈的病床上,躺著的一動不動的尸體。
對方看起來是一名女性,由于有遮蓋了大半臉部的白布,所以一時間看不出年齡。
這具尸體,顯然是生前患了重病。
因為,她肌膚的顏色是肉眼可見黯淡,且露出的部分到處都遍布著觸目驚醒的膿瘡。
里貝爾很快就聯(lián)想到了,克里斯說過的“肢解者”案情資料之中,上一名被肢解的尸體所患的他記不太清名字的“毒癥”。
沒記錯的話,那毒癥的跡象出現(xiàn)在腦部,就代表著患者會在短時間內(nèi)病故。
而雖然里貝爾沒有實際看到,但是從遮住尸體臉部的白布,已經(jīng)沾上許多血跡的狀況來看。這名患者的死因,同樣是那個可怕的疾病。
依文娜選擇的三具尸體之中,有兩具是因為同樣的病癥死去。這種狀況,實在是有些可疑。
就在三人面對病床上的尸體,皆是面色沉重的在凝思的時候。
忽然間,“尸體”突然出了“嗚呃——”這般沙啞的哀鳴之聲。
“!”
那一刻,里貝爾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差點都被嚇的從喉嚨之中蹦出來了。
他的表情和動作沒有變化,根本不代表是他在淡定,而是單純的嚇的腦中一片空白,動彈不得。
“是、是布萊娜醫(yī)生嗎...”
尸體,不,患者那氣若游絲,仿佛隨時會中斷一般的聲音再度響起。
被心臟狂跳的聲音差點蓋住了所有聽覺的里貝爾,這時也才稍微緩了過來。
從結(jié)果來說,并非是發(fā)生了什么靈異事件。單純只是這名患者還沒有病逝,而之前三人也沒上前去檢查而已。
冷靜了一些的里貝爾四下張望,發(fā)現(xiàn)本應(yīng)在他身側(cè)的怪盜和克里斯,早就不見了蹤影,而是躲到了門外瑟瑟發(fā)抖。
看著一遇意外,毫不猶豫的就將他賣了的“隊友”,里貝爾再次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信賴關(guān)系,是多么的“牢固”。
依舊心有余悸的里貝爾,忍不住瞪了一眼門外的兩人。
“誰?是...誰?是不是...布萊娜醫(yī)生?”
聽到房間之中的人久久沒有回應(yīng),女性患者用激動的口吻追問著。她似乎很想用手揭開臉上的白布,看看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。但是,她的身體虛弱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。手只是稍微抬起幾公分,就再次垂落回了病床之上。
看到患者質(zhì)問之后,又開始重咳了起來,里貝爾和克里斯都將目光投到了怪盜的身上。
怪盜依舊是慢了一拍之后,才反應(yīng)過來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走入房間之中用指尖捏了捏嗓子。
隨即,一個清亮的女聲從這名中老年紳士裝扮的怪盜身上傳了出來。
“是我?!?br/> “啊...果然是醫(yī)生...”
在怪盜神乎其技的技能之下,病床上的病人又進入到了安穩(wěn)的狀態(tài)。
“醫(yī)生,我...終于要死了吧?”
重新變得平穩(wěn)之后,病床上的患者用很是空洞的聲音,出聲提問著。
而站在病床旁的怪盜,用眼神求助了一番其他兩位“同伴”無果之后,只能硬著頭皮繼續(xù)扮演“布萊娜”醫(yī)生。
“沒有那回事,你一定...會好起來的...”
繼續(xù)用著依文娜的聲音,怪盜出聲勸解道。
“真是奇怪...醫(yī)生今天居然沒有在罵我...看來,我真的沒有時間了...”
“?”
面對患者的話語,根本不是“布萊娜醫(yī)生”的怪盜,只是一臉茫然。
“說起來,醫(yī)生,就是肢解者...對吧?”
“!”
患者輕飄飄的一句話語,讓場間的溫度仿佛都瞬間下降了許多。
而顯然被驚到怪盜,更是只有嘴上下的張合著,卻沒有任何辯解的語句從里面?zhèn)鞒觥?br/> “我應(yīng)該...不是最后才知道這件事情的人...看過,第二起案件現(xiàn)場的人有說過...那個死者是瑪麗。上個月,我還在這里見過她...”
怪盜開始了沉默,因為并非本人的她實在無言以對。
“難怪,當初醫(yī)生會和我們,做那么奇怪的約定。作為免費為我們治療的代價,我們死后,尸體要任由你處置...我們私下還聊過,醫(yī)生會不會是死靈魔法師,或者器官商人什么的。不過想想...我們這爛透的身體和器官,也不會有人想要的...”
“現(xiàn)在,如果你想,我們可以廢除這個約定!”
怪盜突然打破緘默,大聲的說道。
而克里斯似乎是想上前阻止怪盜自作主張,以求從患者的口中獲取更多的情報。但里貝爾,則是及時的攔住了這名性格有些扭曲的偵探。
“廢除...嗎?都已經(jīng)受了醫(yī)生這么久的照顧了,怎么可以現(xiàn)在才后悔?沒有醫(yī)生你,我大概一年前就已經(jīng)死在路邊了...而且,我生前都不是什么光鮮的人,怎么會在意自己死后會是什么樣子...不如說,能被醫(yī)生像打扮瑪麗一般好好打扮,登上報紙的話...那就是我人生之中,唯一的成就了?!?br/> “不要說這種話...”
怪盜以無力的口吻說道。
“醫(yī)生總是在責備我們,說我們不自愛、不檢點、不珍惜自己什么的...每次聽到這些話語,瑪麗她們怎么樣我是不知道...但我,其實是很生氣的。很想大聲的問一問你,‘你懂什么?’。如果可以的話,我難道就不想當醫(yī)生嗎?出生在這種地方,很多事都是沒有辦法的。醫(yī)生有自己的知識和技巧作為武器,但是我什么都沒有,也沒有獲取那些武器的機會。就像是...空著手被丟進了到處都是野獸的樹林里?!?br/> 病房之中,充斥著女患者的嘆息,
“沒有武器,但是我卻不得不戰(zhàn)斗。因為...饑餓是比疼痛、比任何事情都痛苦的事情。然后,我不戰(zhàn)斗的話,什么都得不到。在這種情況之下,雖然內(nèi)里什么都沒有,是空蕩蕩的一片,但只有身體卻在擅自的成長著...然后,我就發(fā)現(xiàn)了,或許我的身體本身,就是我的武器...”
女患者的聲音之中,滿是自嘲的語氣,
“我早就聽說了,有很可怕的疾病,在到處傳播...但是我又能怎么辦呢?因為我的內(nèi)在是,空蕩蕩的,什么都沒有的啊...我還是只能用同樣的辦法,同樣的用所得磨煉唯一的武器,直到這個武器也都變得破破爛爛的?!?br/> 垂死之人如同控訴一般的話語,讓在場的里貝爾等三人,都不知道該怎么去回應(yīng)。
或許,這片南城區(qū)并沒有這名女患者說得這般黑暗。直至將自己逼至如此境地為止,這名女性的人生也并非全無轉(zhuǎn)機。
但終究,都出身優(yōu)渥的三人,永遠無法理解她的絕望。
“我就是這樣一個無藥可救的人...所以,醫(yī)生,就讓我死了吧。不要再在我身上,浪費更多了。將我拿去切開也好,陳列也好...只是,不要讓我再活著了。我真的很痛苦,全身都像是在被灼燒...我一直在說著這些話語,也是期盼...通過這種方式耗盡力氣,讓自己的心臟徹底的停下。讓這樣的我活著,又有什么意義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