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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寡后我重生了 第 16 章

來,得知陳敬宗被公爹派去巡視后山了,看看山土有沒有滑坡跡象,再帶人提前找平緩的地段搭些棚子,萬一鎮(zhèn)上百姓需要轉(zhuǎn)移,也能有個避雨的地方休息。沒多久婆母孫氏也親自來了一趟,向她解釋全鎮(zhèn)都要為避洪做準(zhǔn)備,叫四宜堂也把值錢的東西收進(jìn)箱籠,方便帶走的轉(zhuǎn)移時帶上,不方便的也要搬到桌子上綁好,免得淹了水?!肮鞑槐?fù)?dān)心,咱們只是有備無患,未必真的會發(fā)洪水。”如此種種,皆與前世相似。華陽知道結(jié)果,所以不怕,朝云、朝月卻不一樣,兩個同樣在皇宮里長大的宮女,只聽“洪水”二字臉都白了。“公主,要不要趁現(xiàn)在還能過河,咱們先去陵州城躲躲?”朝云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里轉(zhuǎn)了幾圈,實(shí)在沒有心情收拾東西,湊到主子身邊出主意。她怕死,更怕公主出事。華陽靠在榻上,手里還拿著一個話本。她從京城帶來的幾本早就看完了,現(xiàn)在看的都是前陣子陳敬宗用獵物從其他鎮(zhèn)上換來的新本子,多是些粗制濫造之作,從家中小廝救了大小姐一躍成為贅婿,到寒門書生高中狀元得娶公主為妻。華陽純粹把這些當(dāng)笑料看,用來打發(fā)時間。見朝月與朝云是一樣的焦急不安,華陽解釋道:“鎮(zhèn)上只是防洪,洪水未必會來,這時候咱們走了,百姓們見了必然心里慌張,慌就容易出亂。”朝云小聲問:“洪水真來了呢?”華陽笑道:“后面不是還有一座山,再大的洪水也淹不了。閣老與本地百姓經(jīng)驗(yàn)豐富,咱們?nèi)犞笓]就是,不要添亂?!币?yàn)樗@個主子過于鎮(zhèn)定,朝云、朝月抓到了主心骨,漸漸冷靜下來?!肮髡鎱柡?,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,說的就是您這樣?!背普娴姆浅J佩自家主子。華陽笑而不語。上輩子她比兩個丫鬟還慌,公爹也提議過趁黃昏悄悄送她去四十里地外的陵州城暫住,可華陽好面子,她怕洪水沒來,自己反被陳家眾人恥笑,故而拒絕了公爹的好意?!懊咳藥б惶讚Q穿的衣裳鞋襪,再帶上梳洗之物,其他貴重物件都搬到東廂房的桌子上,鎖好門拿走鑰匙?!比A陽指揮她們?nèi)绾问帐?。朝月驚道:“銀子銀票珠寶首飾都不帶?”華陽就想起上輩子四宜堂收拾了四個箱籠叫護(hù)衛(wèi)抬上山,空浪費(fèi)了人力,最后又白白抬了下來?!安挥茫挎i去東廂房。”明天午后全家才開始轉(zhuǎn)移,如果現(xiàn)在東西都堆在上房,礙眼又礙事。朝云、朝月帶著珍兒、珠兒忙來忙去,華陽心如止水地坐在窗邊,又看完了一本不入流的話本。天快黑了,陳敬宗終于回來了,蓑衣都沒穿,被雨水澆得全身濕透,單薄的夏日布料緊緊地貼在身上,勾勒出一道挺拔強(qiáng)健的武官身軀。他滴著水往里走,朝云趕緊退了出去。陳敬宗全身濕冷,再加上原本就不是什么講究人,朝云一走,他關(guān)上內(nèi)室的門,也不管華陽就在旁邊看著,他就開始脫衣服。華陽別開臉,只在陳敬宗走向衣柜時,飛快瞥了一眼。被雨水泡了太久,他那一身淺麥色的皮肉都仿佛白了一些。等陳敬宗擦過身子換上一套白色的中衣,坐在椅子上用巾子擦頭時,華陽才皺眉問:“怎么沒穿蓑衣?”陳敬宗:“雨太大了,蓑衣不頂用,還礙手礙腳?!彼脦送缴线\(yùn)木料,無論是上山還是搭建避雨棚,都得放開手腳才能干活。華陽看著他隨手搭在洗漱架前還在啪嗒啪嗒滴水的衣衫,打聽道:“父親可給大哥、三哥安排了差事?”“嗯,大哥負(fù)責(zé)核實(shí)鎮(zhèn)上不方便轉(zhuǎn)移的人家,三哥負(fù)責(zé)籌集干柴與鍋糧,真去山上避洪,得生火做飯煎藥?!比A陽面上掠過一抹嘲諷。雖然三兄弟都領(lǐng)了差事,可陳敬宗這個最小的弟弟,做的卻是最危險(xiǎn)最辛勞的活兒。全家人都嫌棄陳敬宗是個粗野武夫,該用的時候還不是物盡其用?陳敬宗剛剛一心擦頭,擦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,看著華陽問:“怎么問起大哥三哥了?”他眸光明亮,華陽有些心虛地避開了,畢竟上輩子,在陳敬宗戰(zhàn)死之前,她才是最嫌棄他的那一個?!拔胰ソ袕N房給你熬碗姜湯?!辈唤o陳敬宗追問的機(jī)會,華陽轉(zhuǎn)身去了堂屋。陳敬宗看著垂落下來的簾子,頓了頓,繼續(xù)擦頭。一刻鐘后,陳敬宗束好頭發(fā),朝月也把姜湯煮好端了過來,滿滿一大碗,冒著熱氣。湯要涼一會兒,陳敬宗問華陽:“各院都在收拾箱籠,你這邊怎么還沒動靜?”華陽:“收拾了,都鎖進(jìn)東廂房了,到時候我只帶上鑰匙,以父親在本地的聲望,應(yīng)該不會有小賊趁機(jī)過來行竊?”陳敬宗:“除了嫌命長的,沒人敢來?!比A陽笑了笑。已是傍晚時分,光線暗淡,丫鬟們提前點(diǎn)了燈。燈光柔和,映得那張美人面恍然如夢。可陳敬宗以前就是做夢,都沒夢過這么美的女人?!澳悴慌聠??”陳敬宗還是覺得她太鎮(zhèn)定,出乎了他的預(yù)料。華陽語氣輕松:“怕什么,有父親坐鎮(zhèn)呢?!标惥醋冢骸瓘乃捱^來,他就發(fā)現(xiàn)了,她對自己有多嫌棄,對老頭子就有多欽佩信賴!話本子里不少公主都會嫁給狀元郎,陳敬宗非常懷疑,如果華陽與老頭子是一代人,當(dāng)年老頭子高中狀元時,大概就要被華陽看中搶去做駙馬!念曹操曹操到,珍兒撐著傘小跑進(jìn)來,說老爺、老夫人來了。華陽早有預(yù)料,起身去門口等著。陳敬宗沒動,指腹摩挲湯碗,還是很燙?!案赣H,娘,你們怎么這時候過來了?”華陽讓到一旁,請二老進(jìn)來。陳廷鑒擺擺手,指著一身蓑衣道:“脫來穿去太麻煩,臣就站在這里說吧?!比A陽洗耳恭聽。陳廷鑒瞄了眼還在里面坐著的幺子,哼了聲,再恭敬地對華陽說起前往陵州城避雨之事。無論洪水來不來亦或是嚴(yán)重不嚴(yán)重,陳廷鑒與家人都不會丟下百姓自己逃難,可公主不一樣,他不能讓公主涉險(xiǎn)。華陽笑道:“父親愛護(hù)百姓,愿意與百姓共進(jìn)退,難道我這個公主反而要臨陣脫逃?”“更何況,我現(xiàn)在也是陳家的媳婦,斷沒有撇下家人自己離去的道理,父親再勸我,便是要逼我做那貪生怕死的小人?!倍潭虄删湓挘晒Φ囟伦×岁愅㈣b的嘴。在官場沉浮三十余年的陳閣老,敬重公主只是身份使然,從未想過才十八歲的小公主能說出這么一番話。他慚愧地躬身:“公主深明大義,是臣自作聰明了?!比A陽虛扶一把,看著孫氏道:“聽駙馬說父親在外面奔波了一日,娘快扶父親回去休息吧,我們這邊都準(zhǔn)備好了,您二老不必再費(fèi)心掛念。”陳廷鑒心中微動,老四還在公主面前提及他的作為了?他意外地看向主座那邊。陳敬宗卻把那句話理解成華陽在拐著彎恭維父親,嗤了一聲,也不理會門口巴結(jié)討好華陽的父母,徑直端起湯碗,試探著吸了一口。有點(diǎn)燙嘴,不想讓人看笑話,陳敬宗很是享受般又抿了一口。陳廷鑒的眉頭要擰成了川字,公主越深明大義,越顯得老四粗俗無禮!“不早了,臣等先行告退。”公主面前不好發(fā)作,陳廷鑒只能壓下火氣,與妻子并肩離去。才走出四宜堂,陳廷鑒就忍不住朝妻子指責(zé)兒子的失禮:“他不敬我也得敬你吧?人家公主都站在門口迎咱們,他倒好,眼睛跟瞎了一樣,居然還好意思喝湯!”孫氏故作困惑:“是啊,他哪來的姜湯呢?”陳廷鑒何等聰明,腳步一頓,隨即又道:“不過是丫鬟們心細(xì),這么大的雨,他們擔(dān)心駙馬受涼,熬碗姜湯再正常不過,并不代表公主真就關(guān)心老四了?!睂O氏:“你有你的道理,我有我的眼睛,反正我瞧著,公主與老四早不是剛成親那時候了?!标愅㈣b回了一聲輕哼。如果說公主是鳳凰,自家老四就是山里的野豬,鳳凰能看上野豬?四宜堂,華陽也訓(xùn)了陳敬宗一頓:“二老冒雨過來,你怎么都不過來行禮?”別說他好歹讀過書,就算是大字不識的尋常百姓,也沒有這么對待爹娘的。陳敬宗幽幽地看著她:“他們?yōu)槟愣鴣?,你往那一站,比我給他們磕三個響頭還更叫他們高興,我何必過去礙眼。”華陽:……陳家的新老狀元探花都無法在他口中討便宜,華陽識趣地閉上嘴,不與他白費(fèi)唇舌。是夜雨大,鎮(zhèn)上各戶百姓都睡不踏實(shí)。華陽算睡得香的,但迷迷糊糊間也感覺陳敬宗起了幾次夜。待到第二日晌午,洪水如前世那般漫進(jìn)了鎮(zhèn)子。陳廷鑒當(dāng)機(jī)立斷,與里正一起指揮百姓往山上轉(zhuǎn)移。四宜堂。華陽從京城帶來了兩套油衣,油衣乃是用絹絲制作,外面涂了油脂,又輕薄又能避雨,比笨重的蓑衣方便多了,達(dá)官貴人家尤其愛用。都是女用的款式,華陽自己穿了一套,另一套叫珠兒跑去送給婆母。據(jù)她的觀察,公爹與婆母都是較為節(jié)儉之人,很少會用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?!罢嫘㈨?,把我這個親兒子都比下去了?!标惥醋谌ネ饷孓D(zhuǎn)了一圈回來,正好聽見她吩咐珠兒。華陽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,將人拉到一旁,低聲問:“現(xiàn)在你相信老太太給我托夢了吧?”陳敬宗沉默,只是垂眸看著她。明明是個不正經(jīng)的粗人,一旦認(rèn)真地盯著誰看,那眼神還怪犀利的,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。華陽心里打鼓,很怕陳敬宗就是不肯信她,連第一步都走不下去,還怎么利用老太太使喚他做別的?“先上山?!贝藭r并不是細(xì)究這個的時候,陳敬宗率先轉(zhuǎn)移了話題。四宜堂要帶走的東西不多,四個丫鬟一人背一個用油紙包好的包袱就可以出發(fā)了。最金貴、最需要小心照料的,是華陽。油衣能避免她頭發(fā)、身上被雨淋濕,可只要她踩著地,鞋襪與褲腿肯定會濕。華陽就看著陳敬宗跨出門,站在門口的臺階下,回頭喊她:“過來,我背你。”粗粗硬硬的一個人,語氣也不溫柔,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嫌棄,像看累贅。跟上輩子一模一樣。這一天,也是他死后,她想起的最多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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