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蒼楓喬的一番話,有如以石擊水,激起巨浪,夏君徒驚得瞪大了眼睛,上下打量著蒼楓喬,疑問道:“夏家上下一切如常,哪有這等事?!”
蒼楓喬“咳”一聲道:“五府聯(lián)軍發(fā)兵秦嶺,實(shí)乃數(shù)十年未有之大事,各公府上下無不為此奔忙操持,舅父貴為儲公,莫非樂得清閑?”
夏君徒老臉一紅,一時語塞:“這……”
蒼楓喬又道:“舅父久為公府之長,才干出眾,為何攝政僅僅三月便又戛然而止?”
夏君徒臉色陰沉了下來,默然無語。
蒼楓喬緊緊盯著夏君徒的神色變化,接著道,“旬日前曾有夏公密使赴落霞谷,與主父密談更儲之事,喬恰巧竊聽在耳,這才匆忙趕來知會舅父。”
夏君徒聞聽此言有如頭頂驚雷,不由得跌坐在座椅之中,自顧呢喃道:“竟有此事?主父斷無廢親立旁之理啊……”
蒼楓喬跟上一步,伏在夏君徒臉前道:“喬聽密使之言,夏公胞弟夏心煥這一支,公子有夏君律、夏君徹,公孫有夏子照、夏子烈,皆為夏家柱石、各府主官,更有律將軍這番威服四海,五府敬仰,兵權(quán)在握。夏家公族上下皆以律將軍為儲公上佳人選,夏公便有護(hù)子之見,又怎能與整個公族人心作對?”
夏君徒目光鋒利起來,切齒道:“本公子立儲二十多年,從無大錯,他人豈敢?”
蒼楓喬搖頭嘆息道:“從無大錯,亦無大功,各公府選儲向來是能者居上,舅父空有一腔豪情壯志,苦無施展之地,喬亦為此深深痛惜!”
夏君徒將書案一拍,起身叫道:“我這就去與主父辯個明白!”
蒼楓喬慌忙阻攔道:“舅父不可!夏公性如烈火剛愎自用,倘若話不投機(jī),夏公當(dāng)場發(fā)作起來,舅父不但儲公難保,在夏家恐怕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!”
夏君徒恨恨地一拂袖:“莫非要我坐以待斃不成?”
蒼楓喬扶夏君徒緩緩坐下,壓低聲音道:“坐以待斃非我所愿,亡羊補(bǔ)牢為時未晚。”
夏君徒雙目瞪向蒼楓喬,急切道:“好外甥,可有良策助我?”
蒼楓喬迎著夏君徒的目光,一字一頓道:“慶父不死,魯難未已?!?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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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句話講出來聲音雖小,卻將夏君徒驚得跳起身來,他吃驚地看著蒼楓喬:“你是說……”
蒼楓喬點(diǎn)點(diǎn)頭,語氣堅(jiān)定道:“大軍鏖戰(zhàn)正酣,諸位叔祖公伯皆在前線,舅父惟有趁此良機(jī)取位。待眾人還府,木已成舟,誰能奈何?”
夏君徒滿頭冷汗潺潺而下,他在地下慌亂地轉(zhuǎn)了幾個圈,不住搖頭:“不可,不可,欺師滅祖悖逆人倫,與禽獸無異!”
蒼楓喬盯著夏君徒戰(zhàn)栗發(fā)抖的后背,冷冷道:“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(jié),舅父若有婦人之仁,就當(dāng)晚輩沒有來過吧??上夷墙沟?,年少有為本可成為夏家六代明主,也要未盛即凋、成為昨日黃花了?!?br/>
言畢長嘆一聲,向外走去。
夏君徒猛然回身將蒼楓喬拉住:“喬兒留步。”
蒼楓喬回頭似笑非笑,盯著夏君徒。
夏君徒已是衣衫浸濕,面孔扭曲,他沉吟幾番,終于咬著牙道:“主父昏聵,莫怪徒兒心狠!”
蒼楓喬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舅父果然雄主之風(fēng),喬兒敬佩!”說話間自懷中摸出一枚玉壺,輕輕放在案上,“所需之物,喬兒都為舅父準(zhǔn)備好了?!?br/>
夏君徒狐疑地看了一眼玉瓶,問蒼楓喬道:“此物莫不是……?”
蒼楓喬一笑:“我蒼家以岐黃之術(shù)傳世,可救人于奈何橋頭,自然也可送人到忘川河畔。這壺中之液,無色無味,只要一滴便可索人性命神鬼莫知,乃是蒼家當(dāng)世第一用毒高手所制?!?br/>
夏君徒目光一閃:“你說的可是……?”
蒼楓喬截住夏君徒話語,食指輕輕立在唇邊,神秘一笑道:“便是他。此物神妙的很,舅父盡管去用,斷無人能察覺究竟。”
夏君徒一把搶過玉壺揣在懷中,卻又想起什么,狐疑地打量著蒼楓喬,問道:“好外甥與我謀此驚天大事,可有所求?”
蒼楓喬故作扭捏之色,勉強(qiáng)啟齒道:“喬愛慕綰兒表妹已久,只愿舅父即位之后,賜婚于我?!?br/>
夏君徒聞言目光放緩,呵呵笑道:“原來是為情所系,人之常情嘛。我這侄女國色天香,天下人無不愛慕垂涎,難怪喬兒這般處心積慮,哈哈哈?!?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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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日后,追光閣中忽然側(cè)門大開,三五騎急急奔出,直往司冶府而來。
傳詔的給事中官帽歪斜,滿臉大汗,匆匆撲倒在夏君徒身前泣道:“主公病危,請公子速速入府探視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