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微是不知觀內(nèi)一眾道人之狀,亦不知小道童之言,若是知道,也不知會作何感想。
靈池旁,清微靜立,一身衣袍無風(fēng)自動,白發(fā)飄揚,有無形之氣在所立三丈之地環(huán)繞,恍惚間,清微此刻真有幾分仙人之姿。
靈池之后,為一幽靜密林,林深而不可見其內(nèi)。
清微撇了一眼密林,怒喝道,“小兔崽子,還不出來,莫非要老道請你出來不成?”
等待許久卻無人回應(yīng)。
清微冷哼一聲,手一指密林,道,“我知道你在里面,別以為躲在里面不出聲,你有本事吃玄龜,你有本事出來啊……”
“哞……”
倏地,一聲牛叫自密林內(nèi)傳出。
嘩嘩嘩……
一陣枝葉晃動的聲響。
“老黃,你出賣我……”
一道帶著些許幽怨的人聲自密林內(nèi)傳出。
清微雙眸微瞇,滿面春風(fēng),極為得意,又癟癟嘴,得意道,“兔崽子,你才喂了幾年,它可是老道看著長大的?!?br/>
“唉,老黃靠得住,母豬會上樹,古人誠不欺我也。”
“哞……”
一頭黃牛從密林內(nèi)沖出,聽聞此言,似有不滿,仰天長嘯一聲,震得山野鳥雀驚飛。
一頭極其壯碩的黃牛,又或者肥一字要比壯碩二字更為貼切,竟要比尋常所見之牛足足大上幾圈,宛如書中所言的蠻荒遺種。
黃牛之上,有人騎坐,身著一身青色道袍,腳踏麻鞋,一頭青絲隨意的束于頭頂,或是因日曬之故,膚色有些黝黑,也幸得生得劍眉星目,不然咋一看去,倒像個放牛娃。
道人背負(fù)長劍,手持竹蕭,嘴上銜草,似乎頗為悠然自得。
黃牛雖肥,卻四蹄如風(fēng),片刻之間,已帶著道人到了清微身旁。
清微一見道人如今竟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,一指不遠(yuǎn)處的大鐵鍋,喝道,“小兔崽子,瞧瞧你干的好事……”
道人瞥了一眼大鐵鍋,似乎并未因清微動怒而心生異樣,攤攤手,癟癟嘴,道,“老牛鼻子,叫我小兔崽子,那當(dāng)今皇帝豈不是兔崽子他爹……你……你你你竟敢辱罵當(dāng)今皇帝,你好大的膽子,莫非以為你這鶴鳴觀能與朝廷為敵不成?又或是你…….你已有不軌之心……”
頓了頓,抬手,以竹蕭指向清微,表情做作,略顯浮夸,道,“你……你不會因我一語中的,要殺人滅口吧……”
說罷,竟轉(zhuǎn)身就要離去。
清微老臉一陣清白,嘴角不時抽動,許久方開口,道,“你……你……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……”
倏地,道人身影于虛空中劃過一道殘影,轉(zhuǎn)瞬間落在清微身前。
雙眼瞪得像銅鈴,道人死死的盯著清微,神情有些許激動,結(jié)巴道,“丞……丞相?”
清微被道人盯得有些許發(fā)毛,又聞道人之言,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不禁后退半步,道,“楚天,你瘋了?”
騎牛道人,正是讓百官色變,讓一觀之人頭疼的楚國太子,楚天。
楚天眉頭皺起,臉上激動之色漸漸褪去,又似有些許不甘心,遲疑道,“奇變偶不變……”
如此,更是讓本就有些迷糊的清微更為發(fā)懵,楞在原地,猛的眨眨眼,又掐了掐自己胳膊,似乎想知道自己是否身處環(huán)境之中。
不禁吃痛,隨后又伸手抓起楚天手腕,二指點腕,竟為楚天診起脈來。
習(xí)武之人稍有不慎,即會走火入魔,清微自知自己并無問題,那有問題的只有楚天。
一番查看,卻未發(fā)現(xiàn)有絲毫不妥之處,倒是楚天武學(xué)修為讓清微有些驚異,何謂天縱之資,楚天也。
楚天一甩手,輕嘆了一口氣,喃喃道,“看來是我想多了……原以為……”
“什么?”
清微疑惑。
倏地,清微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樣,冷哼一聲,道,“你這臭小子,玄龜乃我鶴鳴觀圣物,不曾想竟被你小子給燉了……如今唯恐大禍臨頭,故在此裝瘋賣傻,幸得老道英明,不然還真著了你小子的道了……”
說罷,清微揚起手中拂塵,作勢就要掃下,隱約間有風(fēng)雷之音灌耳,氣勢盎然。
楚天不屑的擺擺手,嗤笑一聲,道,“得了得了,此處又無外人,何必裝腔作勢,你這牛鼻子裝得倒是挺像,你生氣的,并非是我燉了玄龜,而是燉了玄龜竟然沒有叫你,是吧?”
清微面露尷尬,結(jié)巴道,“你……你胡說……老道豈是那種人,若再污蔑于我,小心老道一巴掌拍死你……”
楚天對清微之怒并不在意,這個白胡子老頭,他太過了解。
方才之言,只不過是清微道出諸葛丞相的名言,故以為清微與他一樣,并非這方世界的人。幾番試探之下,方知是自己想多了。
楚天來到此地已有五載,上一個楚天之事他也了然于胸,對那個倒霉催的孩子,也甚為同情,不過,也只是同情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