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體剛墜入江水的那一刻,我感覺自己像摔在了棉花上。
這棉花還不是普通的那種,而是一摁上去就斷的黑心棉,還有點粗糙的感覺,散發(fā)著一股干燥的灰塵味。
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身處一片林子,正趴在一堆不明物體上面,我的鼻子里好像進了灰塵,此刻鼻腔里干癢得想打噴嚏。
我雙臂一用力,支撐著從地上跪了起來。
這時我才看清眼前的東西:是一堆絮狀物,并且已經(jīng)發(fā)黃發(fā)黑了,看起來就像是有人把被子丟在這里,最后爛得只剩下一堆棉絮一樣。
鼻子簡直癢得要命,我閉上眼睛,不用懷疑,面目一定很猙獰的打了一大個噴嚏,瞬間一股熱淚條件反射的從眼角流了下來。
“跪夠沒有?跪夠了的話跟我去干正事?!北澈罄洳环蓝〉捻懫鸷项^的聲音。
我抹著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,眨巴了幾下眼睛,問道:“剛才我們不是跳江了嗎,怎么跑這兒來了?”
“你還有臉說,老子再晚去一步,你就要永遠留在那里了?!焙项^似乎想起了什么惱火的事,朝我白了好幾眼,最后沒好氣道:“不是叫你不要睜開眼嗎,把我講的話當耳邊風了?”
“師父,這可不能完全怪我?!蔽腋杏X有點無可奈何,“我一開始是聽你的話沒敢睜眼,但我喊了你半天都不見回應,最后又聽到我奶奶的聲音,所以就忍不住睜開了?!?br/> “我說你小子被鬼迷心竅了,這些日子的道術(shù)算是白修煉了,那東西是不是生人你都不知道?”說完,原本甩手走了的胡老頭還不解氣的轉(zhuǎn)過身,朝我腦門彈了個腦瓜崩。
“哇!”我捂住腦門往后跳了一大步,然后連忙認錯道:“胡大爺,是我太感情用事了,下次,哦,沒下次了!”
“沒大沒小的!”胡老頭老臉一板,佯裝發(fā)怒道。
“是,胡師父!”我嬉皮笑臉的笑道。
胡老頭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,搖了搖頭,轉(zhuǎn)身的時候我瞥見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,可惜語氣還是那么嚴肅,“還杵著搞哪樣,走??!”
我們順著山路來到了一片竹林,頭頂?shù)墓饩€一下子暗下來好多,恍然間,我好像看見竹子上有什么東西在動。
等我再走近點,脖子一伸,眼睛一瞇,瞬間胃里一陣翻騰,手上和脖子上冒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,落下了又冒起來。
翠綠的竹子上有很多黑色的毛毛蟲,不像我平時在自家地里看見的那種又團又短、長得像迷你小獅子的那種毛毛蟲,而是那種長條條的、似中指般粗細的毛毛蟲,身上的毛還很長,像極了脫發(fā)的油膩中年大叔,毛發(fā)纖細又稀疏,丑得簡直讓人牙癢癢,最可惡的是它們走路的樣子:頭部黏緊在光滑的竹子上,然后向上用力一拉,尾部立刻就跟上去了,腰部頓時弓成一座黑色的毛拱橋。
這些蟲子就這么周而復始的往上爬,我看到竹葉上已經(jīng)爬上去了一些,沉甸甸的樣子,整得葉子都下垂了。
不是我多嘴,下垂在哪都不是個好事。
明明身心都十分抗拒這些毛毛蟲,可我偏偏就像有受虐癥一樣,硬是要忍住惡心和恐懼把它們仔細觀察一番,然后才一邊打著激靈一邊快步跑過。這滋味,就像恐高的人站在欄桿邊時會忍不住有種想往下跳的欲望,精神上根本沒法控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