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二十七,剛剛?cè)胍埂?br/> ?
當(dāng)陽谷口,木屋中,華燁在裊裊的香煙中冥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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敲門聲傳來,原鶴在門外低聲道:“將軍,黽陽城有客人來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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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黽陽?”華燁睜開了眼睛,沉默良久,低低地嘆了一口氣,“我不想見他,讓他回去吧?!?br/> ?
原鶴領(lǐng)命離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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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,原鶴再次轉(zhuǎn)回:“將軍,那人跪在轅門外不肯離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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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屋中,華燁凝視著面前古樸的直刀:“告訴他,這是戰(zhàn)場(chǎng),不是修行的地方,如果他還不想被血涂污了心,就早早的離開吧?!?br/> ?
“將軍,這些話,對(duì)那個(gè)人只怕是沒有用的?!痹Q低聲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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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等候在門外,屋里卻久久的沒有傳出聲音。原鶴無奈,轉(zhuǎn)身要離去,門卻忽然打開了。一身鐵甲的華燁手持一盞小油燈走了出來,那是屋里唯一的一盞燈,他走出來,屋里就漆黑一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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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燁端著油燈,緩步走向轅門口,精銳的風(fēng)虎騎兵們?cè)谟H兵的時(shí)一下遠(yuǎn)遠(yuǎn)避開了,周圍一片空蕩蕩的,暮色里一個(gè)人影跪在轅門之外,他的背后背著一人高的闊刃重刀,刀柄便有兩尺之長(zhǎng),遠(yuǎn)遠(yuǎn)看去那柄刀極厚極重,古奧森嚴(yán),簡(jiǎn)直不像是人所能舉動(dòng)的,倒令人想起殤州土地上那些夸父巨人的武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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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鶴也停下了腳步,只剩下華燁獨(dú)自走向跪在轅門口的年輕人。年輕人抬起頭,看著籠罩在鎧甲里的將軍,將軍默默地把小燈放在他和年輕人之間,不避灰塵坐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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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相對(duì),久久得沒有一人出聲。而后忽然,華燁低低地笑了一聲,摘下了自己的頭盔放在一邊。他的臉終于暴露在燈光下,聞名于東陸的虎神卻并沒有剛毅勇猛的面相,相反,乍一看華燁的臉令人心里一緊一寒,皮下像是有螞蟻爬過一般難受。那是一個(gè)很丑的人,原本不起眼的相貌,天生的巨大胎記幾乎遍布了他的半張面孔,把他的臉沿著鼻梁正中分為黑白分明的兩半,又有一道刀疤橫過他的臉,當(dāng)初那一刀勢(shì)必?cái)財(cái)嗔怂谋橇?,連帶著臉上的肌肉翻卷起來,永遠(yuǎn)也恢復(fù)不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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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年輕人卻異常的俊美,他一身白色的麻衣,赤裸著一般胸膛,拴著巨刀的寬大皮帶緊緊扣住他結(jié)實(shí)的胸肌。這是一個(gè)體型兇猛的像是豹子、面容卻善良的如孩子的年輕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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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樣就還是我們私下見面的模樣了。”華燁低聲說,“我?guī)Я藷魜恚@里周圍也沒有別人能夠聽見我們說話,便當(dāng)作你我之間的傳道吧……可是華茗,你原本不該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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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茗搖頭:“父親,我已經(jīng)不是孩子。父親走后我思考了很久,如果父親能夠在戰(zhàn)場(chǎng)上領(lǐng)悟,為什么我只能在黽陽一個(gè)人無助的思考生存的意義呢?所以我?guī)е业牡?,來這里和父親并肩作戰(zhàn)?!?br/> ?
“人生就是一道長(zhǎng)門啊,它無處不在,無論是在戰(zhàn)場(chǎng)上或是在黽陽,都是一樣的。”華燁道,“是否合我并肩作戰(zhàn)并不重要,我們?cè)诓煌牡胤剑嵌际谴┰揭坏篱L(zhǎng)長(zhǎng)的門。能否越過它,是你能否拋下那些因?yàn)樨澯兔曰蠖a(chǎn)生的蒙昧,而這一路上我的精神其實(shí)都適合你并肩而行的,無論我的身體在哪里?!?br/> ?
“如果父親死了呢?而我還在遙遠(yuǎn)的黽陽,等待父親回去和我一起修行參悟?!比A茗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