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靜原捏著筆的手緊了下，小幅度地搖了下頭：“沒人。”
　　
　　陳硯看見是她，有一瞬的意外，挑眉說了句“是你”，然后拉開凳子直接坐下。
　　
　　宋靜原心跳驟然加速，她逼著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卷子上，沒過幾分鐘，背上就出了一層汗。
　　
　　不知道是教室太悶了還是她過于緊張了。
　　
　　陳硯坐下之后便沒再說話，先是低頭玩了十幾分鐘的手機，然后胳膊環(huán)在桌子上，埋頭睡覺。
　　
　　周遭的聲音漸漸離他遠去，教室飛速向后閃退，他好像回到了那個冷冰的別墅里面。
　　
　　瘦小的男孩踩著椅子爬上陽臺，看著那個身影逐漸下墜，只能無力地朝下面喊叫。
　　
　　砰的一聲——
　　
　　“陳硯？”
　　
　　頭頂?shù)娘L(fēng)扇依舊轟轟吹著，陳硯的額頭上出了一層汗，眼眸里的冷漠在對上女孩目光的那一刻退散。
　　
　　宋靜原手里拿著根黑色水筆，半側(cè)著身子看他，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的是藏不住的擔(dān)心。
　　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陳硯伸了伸腿，瞥她一眼。
　　
　　“……老師讓我叫醒你?！彼戊o原眨了眨眼睛，表示無辜。
　　
　　“陳硯！”老于的聲音被擴音器放大，回蕩在教室里面，“上課就知道睡覺！給我好好聽講！”
　　
　　陳硯懶懶“嗯”了聲，從口袋里摸出根筆，手指在桌面上不輕不重地叩了兩下，發(fā)出“咚咚”的聲音。
　　
　　“怎么了嗎？”宋靜原問。
　　
　　“我沒帶卷子。”陳硯半靠在椅子上，兩條長腿恣意伸著，抬了下眉毛，“能借我看一下嗎？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能的?！彼戊o原把卷子往他面前推了推，兩人一人一半。
　　
　　陳硯往桌面前湊了湊，女孩的字跡干凈娟秀，就連一旁隨手寫下的演算過程都是工工整整的。
　　
　　陳硯“嘖”了聲，扯了扯嘴角：“學(xué)霸是不一樣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
　　想起剛才陳硯從桌面上起來的反應(yīng)，宋靜原有些擔(dān)心，悶了半天還是沒忍住，撕下草稿本的一角，在上面寫了句話，折好推到陳硯面前。
　　
　　“給我的？”陳硯抬了下眼皮。
　　
　　宋靜原無聲點點頭。
　　
　　“學(xué)霸上課也傳紙條？”兩根修長的手指將紙條夾住，他語氣有點頑劣。
　　
　　宋靜原：“……”
　　
　　臉沒由得開始發(fā)燙。
　　
　　“你先好好聽講。”陳硯在她卷子上敲了敲，“紙條我一會看。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好?！?br/>　　
　　陳硯雖然嘴上教育著別人，但自己聽課并不專心，目光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試卷上掃著，那根黑色水筆被他轉(zhuǎn)在指間，偶爾筆尾砸在桌上，發(fā)出不太規(guī)律的“嗒嗒”聲。
　　
　　老于今天好像鐵了心的和他作對，看見他這幅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臉幼?，氣不打一處來，掰下半截粉筆頭就往這個方向扔。
　　
　　只不過他方向感掌握得不太好，粉筆頭斜斜向宋靜原額頭上飛去。
　　
　　宋靜原低頭看著卷子，并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，剛準(zhǔn)備拿出紅筆做標(biāo)記，忽然一只骨節(jié)分明的手突然伸到她面前，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，那顆黑痣更是不容忽視。
　　
　　宋靜原：“……？”
　　
　　陳硯將粉筆頭摁在桌子上：“老師，有什么話好好說不行么？非要動手?！?br/>　　
　　他偏頭睨了眼身旁的人，眼神愣愣地盯著他的手，臉色發(fā)白，像只受了驚的兔子。
　　
　　頓了幾秒，他繼續(xù)道：“都把我同桌嚇著了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你還好意思說？”老于音量都拔高了幾分，“像個木頭似的在那杵著，能不能拿起筆把黑板上的東西記一記？”
　　
　　“成?！标惓幍恼Z氣仍然懶洋洋的，仔細聽還有點欠揍，他非常配合的拿起筆，隨手將黑板上的化學(xué)式抄了下來。
　　
　　寫完之后，他才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卷子。
　　
　　“不好意思啊?！标惓幑戳讼伦旖?，“忘記是你的試卷了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沒事的?！彼戊o原搖搖頭。
　　
　　一道大題講完，老于讓大家進行自由討論，教室里一片亂哄哄的，看起來一副認(rèn)真鉆研的樣子，但仔細聽聽，大家都在講閑話。
　　
　　陳硯轉(zhuǎn)了兩下筆，視線掃到剛才宋靜原給他的那張紙條，拿起來拆開。
　　
　　【你剛剛是做噩夢了嗎？】
　　
　　想起剛才夢見的畫面，陳硯眉眼不自主冷了下來，眼神里也多了幾分少見的頹痞。臉上的血色退散，泛著冷白，握著筆的手力氣加重，好像要把筆捏斷一樣。
　　
　　瞥見他這副從未見過的暴戾樣子，宋靜原被嚇了一跳，壓低聲音試探地叫他：“……陳硯？”
　　
　　一束光影落在眼前，陳硯回過神，剛才臉上的蠻橫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，又換上了那副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哪樱恢煌炔仍谧老碌臋M杠上，揚眉看她：“怎么這么問？”
　　
　　宋靜原如實回答：“看你醒的時候好像不太舒服?！?br/>　　
　　陳硯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，拖著尾音，語調(diào)有些漫不經(jīng)心：“關(guān)心我啊？”
　　
　　“我就隨口問問?！彼戊o原掐了下手心，心臟蹦到了嗓子眼，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發(fā)現(xiàn)。
　　
　　“哦?！标惓幚^續(xù)開始轉(zhuǎn)筆，隨意道，“我沒事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……那就好。”
　　
　　“還有就是?！彼戊o原繼續(xù)道，“剛才……謝謝你?！?br/>　　
　　因為同看一張卷子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本身就很近，宋靜原剛才轉(zhuǎn)頭的時候，發(fā)尾不小心在陳硯手臂上蹭過，留下淡淡的茉莉花香味。
　　
　　惹得他心頭發(fā)燥。
　　
　　做惡之心被勾起，陳硯盯著宋靜原看了幾秒，朝她那邊靠了下，扯了下嘴唇，笑得又痞又壞：“怎么謝？都幫你兩次了?！?br/>　　
　　“？”
　　
　　“啊？”宋靜原呆呆地看著他，大腦有點反應(yīng)不過來他這話是什么意思。
　　
　　他們的座位靠后，根本沒人注意這邊發(fā)生了什么，陳硯肆無忌憚地盯著她，眼里是藏不住的戲謔。
　　
　　宋靜原的臉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，手臂不自覺向旁邊挪了下，書本“啪”地一聲落在地上。
　　
　　她彎腰去撿，不知是心慌還是什么，撿了兩次才拿起來。
　　
　　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?！标惓幘局@個話題不放，“怎么謝？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你想讓我怎么謝？”
　　
　　陳硯垂眸看著眼前的小姑娘，她睫毛很長，鼻梁弧度很好看，五官柔和而青澀。
　　
　　眼神中的慌亂無處可藏，陳硯擔(dān)心自己再這樣問下去她可能會被為難哭，重新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：“于魔頭剛才說什么？自由討論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