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清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事情,這幾天太累,想著想著,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。
一進入夢里,夢魘又來了。
睡夢里,一個五六歲的虎頭虎腦的小男孩,脖子戴了一只銀項圈,穿著一身短褂,追著喊“姐姐、姐姐”,自己好像穿著一身紅色騎裝,牽著馬走進門,邊上還有個看不清臉的婦人,她叫了聲“娘”,那婦人溫柔地說:“女孩子騎馬,仔細手別磨粗了。”
她正滿心高興的時候,眼前忽然就變成了一片血紅,那婦人倒在地上,數(shù)不清的喊聲,還有一道刀光向那孩子砍去。
那孩子倒在地上,喊著“姐姐,我疼,我疼——”
“小寶,小寶——”她急得大叫,一下坐了起來,發(fā)現(xiàn)窗外已經(jīng)微微發(fā)白,竟然快天亮了。
她翻身下床,一腳碰到東西差點絆倒,低頭一看,床邊地上一個卷著被子的身影,夏天棄縮在床邊夢里喊著“疼,我好疼……”
顧清韻一愣,一時分不清自己聽到的呼痛聲音,到底是因為夢,還是因為他。
他為何會睡在這兒?
夏天棄之前病得嚴重,自己不敢離開太遠,又想著榴花宮也沒別人過來,回屋也是虛掩著房門,所以睡前也沒有上門閂。
她看看虛掩的房門,夏天棄是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抱著被子跑自己屋里來的吧。自己這些日子照顧他,晚上沒睡好,昨天看他沒什么事了,這是一覺睡得太沉,竟然沒發(fā)現(xiàn)有人進屋子來了。
“殿下,三殿下,您醒醒,不能睡這里啊。”她推了推夏天棄。
她手剛拍到被子,夏天棄已經(jīng)一骨碌就坐了起來,發(fā)現(xiàn)顧清韻就蹲在自己面前,囁嚅著說,“我……我怕你走了……”
他昨夜回到寢殿,摸著柔軟的被子,還有自己身上的胰子香味,就覺得自己像在夢里一樣。他生怕一醒來什么都沒了,又怕夜里顧清韻就偷偷走了,以前,也有過一個小太監(jiān)給過自己半個饅頭,可后來那小太監(jiān)再也不見了。
他怕顧清韻也不見了,就跑到她屋里守著,本來想著早上再偷偷回去,可是聞著她的味道好像就很想安心,結(jié)果睡得都沒發(fā)現(xiàn)天亮了。
看著他不安的神色,想著夢里那個叫自己姐姐的孩子,顧清韻哪里還會說他,忍不住輕輕抱了抱夏天棄,“殿下,我不會走的,起來梳洗一下,我們準備吃早膳了?!?br/>
“那你叫我小寶,好不好?”夏天棄希冀地看著她,“我……我聽你叫過?!?br/>
原來自己之前夢魘的時候已經(jīng)叫過這名字了?
顧清韻想了想,“不,小寶是小寶,殿下是殿下。”
她話音一落,夏天棄的雙眼馬上黯淡了下去,那落寞的神情讓人不忍,她忍不住揉了他的頭一把,頭發(fā)有些硬,不夠柔順,看來是個脾氣倔強的孩子,“殿下和小寶是兩個人,但是,我會像照顧小寶一樣照顧殿下的。”
“哦?!毕奶鞐壪?,自己一定要變成小寶。在宮中活了八年,他學(xué)會了忍耐,學(xué)會了人家不答應(yīng)給的東西,他就得等。
這樣一個孩子,顧清韻實在沒法將他當(dāng)成尊貴的天潢貴胄,移情之下,更多了幾分憐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