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的榮嘉正站在丹桂樹下,那一瞬間,有許多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電般劃過。
仿佛被人控制著能夠自動攻擊的竹海,空無一人的庭院里孤零零地丹桂樹,看不見的敵人,染血的枝條,余飛揚喉間的細洞,奚大石身中的草木之毒,以及自己那一閃而逝的警兆······
這一切隨著董安的聲音傳來,指出那巨樹可能只是傀儡,真正的草木精可能還隱身在竹海中時,所有的線索頓時在榮嘉腦中被串聯(lián)了起來,原本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想,這一刻卻變得無比清晰。
而原先他沒往那方面想,只是因為一直以為那草木之精正在和董安大戰(zhàn)。
最后,榮嘉的腦海中只剩下他剛才在殷若蘭閨房中看到的那幅畫,女子正在這庭院中撫琴,畫中沒有丹桂。
榮嘉瞇了瞇眼,然后沒有任何征兆地,手中戰(zhàn)戟橫掃在身邊的丹桂樹上。
只聽咔嚓一聲,碗口粗細的樹干被榮嘉一戟掃斷,斷為兩截。
其他人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榮嘉,不知道他在做什么。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劉懷恩,他皺了皺眉,然后看著榮嘉有些疑惑地問道:
“你覺得是它?”
榮嘉看著倒在地上的那棵明顯只是普通樹木的丹桂,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:
“看來是我想差了?!?br/> 這時其他人才開始明白過來,原來榮嘉不知為何,居然會覺得這顆丹桂就是那隱匿的草木之精的本體,然后一旁的殷若蘭怯生生抵說道:
“這棵丹桂樹,乃是小女子幾年前親手移植過來的,絕不可能是什么精怪之流?!?br/> 劉懷恩聞言笑了笑,然后拍了拍榮嘉的肩膀,對于這名秘族少年今天表現(xiàn)出來的一切,無論是智謀、膽略和勇氣,他都非常的欣賞,但就像那殷若蘭所說的,如果這丹桂是那妖修的本體,做為小樓主人的殷如蘭,又豈會對自己庭院中突然多出來的一顆丹桂樹視若無睹,恐怕早就指出古怪之處了。這么簡單的道理,這少年居然會想不到,看來新人畢竟是新人,或許是看到同伴連續(xù)死傷在自己面前,精神終究還是有些扛不住了,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看來有些可笑的判斷。
不過對于榮嘉,劉懷恩還是非常看好的,現(xiàn)在這一切在他看來只不過是新人成長所必須要經(jīng)歷的一個過程而已,自己當年也是如此走過來的,而且那時自己的表現(xiàn)比起眼前這少年,可是遠遠不如的。
所以他有些安慰地拍了拍榮嘉的肩膀,示意少年不必太緊張。
榮嘉有些沉默,劉懷恩想到的那些他又豈會想不到,只不過因為對殷若蘭的某些懷疑,讓他下意識地將這種可能性排除在外了。
可惜他對于殷若蘭的懷疑,都源自于他自己的直覺,以及一些并無真憑實據(jù)的推測,自然難以跟別人明言。最主要的是,剛才他心中閃過的那絲警兆,是那么的真切,讓榮嘉感覺危險就在這小院中,甚至就在他的身旁,如果不是劉懷恩幾人的突然出現(xiàn),下一刻真正的攻擊可能就會降臨。
只不過現(xiàn)在看來,他那對危險的直覺,并不像他一直以為的那樣,是不會出錯的。
雖然周圍的人并沒有投來什么異樣的目光,反而更多是鼓勵的眼神,但榮嘉還是有些自嘲地笑笑,然后微微松開一直緊握的長戟,戟刃朝地上輕輕落去。
在榮嘉的腳下,是他剛剛斬斷的那半截丹桂樹干,以及依然纏繞在樹干上的一團不知名的野藤,這小院因為荒廢了一段時日,所以長出了很多雜草和野藤,沒有人會覺得這有什么不對。
長戟的戟刃緩緩落下,幽寒銳利的戟尖好巧不巧地插入那野藤的根莖之處,流出一些青色的汁液,然后那野藤微微抖了抖,仿佛一條冬眠已久的蛇,突然被什么打擾了好夢一般。
這只是很輕微的一絲顫動,然而這絲顫動依然透過深海玄鐵鑄成的戟刃,順著三千年梨花木做成的戟桿,清晰無誤地傳到了榮嘉的手掌中,榮嘉的身體微微一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