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只一個人在回想從前,當梅哲仁跟程丹心在重燃熱血時,他的分體正走在南嶺城市帶邊沿的鄉(xiāng)村小徑上。
火紅已經(jīng)下了山,天邊還有些余霞,但四周的景色已經(jīng)染上了半朦朧的灰紗。
仿體生走在蜿蜒的鄉(xiāng)村小路上,兩邊的植物依然蒼翠,雜草也高過人頭。
不時還有一叢圍徑過十米的竹坡,密密麻麻的竹竿聳立在一起,竹葉交疊遮天蔽日,光線一下子就被這些小刀割斷了,竹林下暗如漆夜,終于有了一點陰冷之感。
仿生體不像人類那般可以膚體感知,但還是有大量的傳感器和環(huán)境掃描裝置,所以對外界的了解一點也不少。
雖然是冬至時節(jié),可氣溫卻一點也不低,涼風習習如清秋,四野也沒有一點衰葉荒蕪之感。
梅哲仁的眼瞳里,還顯示出一組空氣成份的分析表,紅彤彤的二氧化碳含量那一格,標著1200ppm。
原因找到了,冬天不像冬天就是因為這個,當前的二氧化碳含量是百年前的三倍,很明顯的溫室效應,氣溫上升了十度,
據(jù)梅念茹說,北冰洋現(xiàn)在快沒有冰了,南冰極也縮小了一圈,那面的溫度上升得更歷害。
因為這個,海平面上升了三米多,大量的海島以及沿海陸地又重歸于海洋的懷抱,興許這會,以前沿海城市燈火輝煌的小酒吧里,客人已經(jīng)換成了游魚戲蝦。
再不出手拯救人類的家園,水藍很快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了。
梅哲仁昨晚出來時就發(fā)現(xiàn),珍江的河床明顯寬了許多,這下終于找到了答案,河水一樣會被海平面抬高的,特別是距離入??诓贿h的地方。
他一路走一路看,不斷地辨認著,一百年過去了,人說滄海桑田,雖然不至于變化那么大,但面目全非是肯定的。
又加上移居城市帶時,鄉(xiāng)村經(jīng)過了一輪大拆大毀、復林復綠,讓他這個機器人都難以辨別。
不過還好,總算是以前的地型數(shù)據(jù)還在,將大范圍的地型數(shù)據(jù)與現(xiàn)在的掃描地圖做對比,方向總是不會錯的,坐標也還是不變的。
在天幕完全黑下來前,梅哲仁終于找到了進入小鎮(zhèn)的路口,并在路口旁邊的山坡上找到了兩棵大松樹。
這兩棵樹已經(jīng)長成了直徑一米多的參天大樹,隔著太近了,樹冠都粘連在了一起,枝纏干繞,成了拉手樹、雙生樹。
這時山風襲來,松針摩挲,樹枝晃動搖擺,看著好像是哼唱著莎啦啦的雙人舞者,一曲過后,正牽著手在向觀者行禮致敬。
兩樹中間的空隔有五六米寬,其間有一塊寬大的大巖石,巖石高差不多兩米,也有五六米方圓,長大的松樹樹根已經(jīng)將巖石穩(wěn)穩(wěn)地抱夾住了。
梅哲仁來在巖石下,找了個位置,在泥地上掏了一個大半米深的小坑,然后他打開了胸腔處的儲物格,從里面掏出了一枚“鴿子蛋”以及數(shù)件雜物。
將這顆鉆石和那些雜物放入坑中,梅哲仁卻并不著急掩土,而是站了起來,左右望了望。
此時他眼中的視線正通過量子通信傳回南嶺基地,畫面同步地投影在梅念碧、梅念茹、梅思仲以及李成彩四人面前。
梅思仲還盯著畫面想了想,才向著旁邊的仿生體點頭確認:“就是這里?!?br/> 一千多公里外的梅哲仁這時開了口:“爺爺、奶奶、爸、媽、小米姐、小小,我把哥送回來了。”
基地內(nèi)的梅思仲這時已經(jīng)濕潤了眼眶,梅念碧和梅念茹更是淚如雨線,就連李成彩,也因為聽到了她姑婆李小小的名字紅了眼。
梅哲仁找的這處地方,就是老梅家的祖地,而那顆鴿子蛋鉆石,就是梅比古的遺蛻。
沒有電力,遺體不再是火化,而是化學處理,最后合成了這顆鉆石樣的殘留。
梅比古的遺囑中有一條,如果可能,將他送回老家,跟爸媽和唐小米放一塊。
要不是梅哲仁出來作戰(zhàn),這個愿望還真的很難達成。
本來梅思仲還覺得哪怕沒送到,送了就是了心愿的想法試著冒冒險,結(jié)果沒想到梅哲仁還真辦成了。
這塊祖地還是當時老爸抖的機靈,因為禁止土葬的關系,他就想出了這個招,不堆土不立碑總行了吧,咱可以找塊大石頭,然后種上樹,數(shù)百上千年都在呢。
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干,是因為老爸當時想讓爺爺奶奶能落葉歸根,再則是為了兌現(xiàn)諾言。
當年老爸在追老媽時,自以為很有文采很有創(chuàng)意地在情書里寫了一段:我想將你埋進我家的祖墳。
為了這個老爸沒少被老媽嘲諷,可是當老爸去了之后,老媽反而不斷念叨著這個,梅比古后來就照辦了。
這一辦就辦成了規(guī)矩,唐小米也提出了這樣的要求,再后來李小小也要這么干。
李小小并沒有達成跟梅哲仁結(jié)為伴侶的心愿,但她的執(zhí)拗梅比古也領教多了,那時還沒開戰(zhàn),是梅哲仁的侄兒將她送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