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政殿中的君臣們焦灼的等待著。
直到陳繼業(yè)入殿,所有人的目光,都極緊張地看著這個小小的鹽鐵使。
若此事千真萬確,那么……意味著什么?
甚至還有人幡然醒悟……咦,我家也有鹽井,可是好像……沒有交稅呀。
陳繼業(yè)行禮:“陛下?!?br/> 李世民親自下了玉階,顯得焦灼:“賬目何在?”
“臣帶來了?!?br/> 陳繼業(yè)說話的功夫,李世民已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陳繼業(yè)剛剛從胸前掏出簿子,李世民卻已一把搶奪了去。
李世民沒閑工夫跟陳繼業(yè)廢話,拿了簿子,打開,里頭是密密麻麻的賬目……他一目十行看過去,隨即道:“金錢已入庫了?”
“已入庫封存?!?br/> 呼……
那么……這錢就做不得假了。
李世民突然有一種朕怎么才剛開始要大治天下,要超越隋文帝,咋就已經(jīng)將隋文帝踩在腳下的感覺。
他呼吸竟有些急促。
一個長安鹽鐵使司,單一個鹽稅,就可收來十一萬貫的稅,這是何其可怕的事,他抬起虎目,凝視著陳繼業(yè):“稅從何來?”
“從二皮溝鹽業(yè)收來的。”陳繼業(yè)回答得很干脆。
二皮溝……
很耳熟。
“是那個二皮?”
“是的,陛下,不過不是二皮,是二皮溝?!标惱^業(yè)很認真的糾正李世民,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,言不順則事不成,連名字都喊不對,以后我兒二皮縣……不,二皮溝縣男還如何立足?
李世民露出古怪之色:“卿繼續(xù)說?!?br/> “前日,臣率鹽鐵使司上下官吏,前往二皮溝鹽業(yè)查稅,這二皮溝鹽業(yè)獲利近二十萬貫,根據(jù)朝廷所訂課鹽稅法,收稅金十一萬貫二千余貫。昨日,二皮溝鹽業(yè)便將準備好的稅金,一并運至長安鹽鐵使司,所以……”
一下子……
李世民恍然大悟。
朝廷雖然允許私人涉足鹽鐵,可是對鹽鐵課收的稅賦極高,這也是許多人紛紛逃稅的原因。
可是……哪里想到,一個聞所未聞的二皮溝鹽業(yè),居然就繳納了十一萬貫錢。
這二皮溝鹽業(yè),到底是何方神圣。
他們哪里制來這么多鹽,又憑什么一下子暢銷,要知道……這個銷售數(shù)目是極可怕的。
陳繼業(yè)道:“說來慚愧,這二皮溝鹽業(yè),正是臣子正泰所建……”
“什么?”李世民一臉古怪地看著陳繼業(yè):“是陳正泰!”
“正是。”陳繼業(yè)大義凜然道:“臣子一直擔心國家的稅賦,想要為陛下分憂,他無一日,都銘記著陛下將其收入門墻的恩德,經(jīng)常對臣說: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,我們陳家……乃是……”
李世民聽得心亂如麻,他壓壓手:“揀緊要的說?!?br/> “所以,臣子便買下了鹽湖,改進了鹽的提煉之法,傾盡了家財,每日煉鹽,為的是陛下啊。陛下……臣子煉鹽,不是為了蓄財,是為了社稷……”
群臣心里也不知該喜悅還是震撼,只是聽到這番話,他們的表情卻都不約而同的繃緊臉,用一種觀察異類的眼神看著陳繼業(yè)。
李世民卻已是震驚了。
他沉默無言,背著手,在殿中來回踱步。
隨即,他凝視了陳繼業(yè)一眼:“煉鹽之地在何處?”
“在二皮溝!”
李世民瞬間明白,為何陳正泰要求自己的食邑要在那二皮溝了,看來那個小子,早就有此打算。
這個人……真的越來越看不透啦。
雖為朕的弟子……
此時……李世民想到陳正泰是自己弟子,居然覺得沒有了違和感。
雖是朕的弟子,可他的能耐,實在不容小看。
當然……這些都是次要的。
因為李世民想到了一個更讓他濃厚興趣的事:“正泰所煉的鹽,就是那白鹽吧?”
“正是?!?br/> 李世民又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這一次……他又震撼了。
當初陳正泰獻白鹽,李世民還當這白鹽是稀罕物,是陳正泰費盡心機搜羅來的,只有像自己這九五至尊,方才可以品嘗,所以……他的心思,只是放在了滿足口腹之欲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