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懷銘招招手,扈從由廊下而上,高高奉起一烏漆盤子過頭,盤子上端端的齊齊碼放了八支雪亮灼目的飛鏢,系著血色一般的紅纓,鋒利的利刃,寒光奪目,刺得人眼一暈。
活人作畫?我的心一驚,他要做什么?點天燈,活剝?nèi)似ぃ课冶蛔约旱南敕▏樀没觑w天外,難道周府老爺要當著這滿堂女眷親自活剮了他不成?
那黃毛匪首被綁縛去了屏風前,破口大罵聲不斷,竟是連周懷銘的祖宗八代都要罵盡。
霎時間四下一片尷尬的沉靜,空氣凝滯。
“哈哈哈~”周懷銘一陣大笑,他終于笑了,卻是笑得那么可怖。仿佛虎嘯深山一般的令我駭然。只見他笑罷悠悠地拾起一枚飛鏢在指間掂量,厭惡地看一眼那黃毛匪首,吩咐手下說:“這人口臭,先拔了他的舌頭!”
拔舌,難道他也不避女眷,就要施展這酷刑嗎?我素來連殺雞都怕,驚得周身發(fā)抖,眼見了左右撲上去,掙扎中四周滿是女人的驚叫失聲?!班А钡匾宦?,一股血線噴涌而出,濺了滿堂。在夕陽暗淡的斜暉下,說不出的妖異可怖?!鞍“~”的慘叫變成一片嗚咽,我不敢抬頭,周懷銘卻彈指般一鏢飛出,迅捷精準如百步穿楊之勢,那拈在親兵手中的血淋淋的舌頭被飛鏢穿掇飛釘在畫屏上,血線緩緩流下,一滴一滴,是垂死般的無力。
我驚嚇過度,簡直要癱倒在地。他若還是凡胎肉心,怕也不會如此殘暴。
血腥味彌漫四濺,漸漸越來越濃。我不敢去望,只覺得這突如其來的慘厲令我猝不及防。從心底生出一股厭惡,胃里霎時要翻江倒海起來。那衣擺下一雙靴子步步沉穩(wěn)的向我迫近,一步,一步……他要做什么,還嫌不夠嗎。我心弦緊繃,怕再有一刻便要斷了。見那步履走近卻不敢抬頭。那腳步,就如此停在我眼前。
我緊張的屏住呼吸,整個身體直直地僵硬著,努力忍住胃中的不適。眼前的光線漸漸暗淡,高大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動。
他微微沖我一笑,那笑容中卻是莫名詭異。正在我驚疑間,他不過輕抬右手,“嗖~”一鏢飛出,立時傳來如地獄般的慘叫。我不敢去看,同五姨太互擁抱去一處,她輕輕拍我的后背,似在哄勸我說:“不怕,不怕?!?br/> 我知這是惡人,曾經(jīng)想污我清白,害我性命,報復周懷銘。惡人該有惡懲,血債也當血還。只是如今見周懷銘無所不用其極的這般殘忍地射殺仇敵,更可怖的是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陰冷,如貓戲鼠兒般,豈是殘忍暴戾這樣的言語可以形容的?
周府老爺,威名赫赫鎮(zhèn)守的興樊二州的總督大人,當朝從一品大員,他到底是正是邪,是惡是善?慘叫聲在耳邊綿延不絕,腥膩的味道彌漫,周身簡直像在地獄。
從胃里生出一股厭惡至極的反感。一陣惡心,我忍不住捂嘴干嘔不止。
五姨太掏出帕子給我,周懷銘卻是興致勃勃地提起那飛鏢紅纓,兜圈揮舞著耍弄,盡興地望著那賊首,不時地發(fā)出些感慨:“人活在世,禍從口出,這舌頭生來無用不規(guī)矩,留了何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