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里拂雪第一次入京,行在紫霄大街上,左右看著兩旁琳瑯滿目的景致,好奇贊賞之余又似個小老頭兒般連連唉聲嘆氣。
宋連城只覺好笑,調(diào)侃道:“玄默之境并非現(xiàn)實,若你一味沉溺其中,不就枉費你自己說的那些‘色即是空’的道理了?”拂雪深以為然,恢復了孩童神態(tài)。
為調(diào)解他的心思,宋連城又故意道:“反正無事,不如現(xiàn)在考一考你。穹宇之洲有一世外高人,本王想請他出山相助卻苦無對策,你可有妙計?”
“沒有?!卑倮锓餮┧鞊u首,“師姐說過‘三顧茅廬’的故事,要請高人出山,唯心誠而已。”
宋連城已聽他說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故事,道:“若不知高人在何處……或者高人不愿現(xiàn)身呢?”
拂雪想了想道:“那便以身試法?就如若我有危險,師尊和師姐一定會來救我,若那高人看重你,凡你遭難,也會出手相救的?!?br/>
宋連城忍俊不禁,“……本王與那高人,應該沒有如此深厚的關(guān)系。”
拂雪反驕傲道:“也是,師姐像我娘親,師尊像我爹爹,自是不同的?!闭f著,又說起風盡歌與修靈則在伏羲如何一起照顧他,聽得宋連城一路靜默。
倒有一人,臉上悄然浮出恬淡笑意。原來,風盡歌擔憂拂雪安危,正一路尾隨,恰好聽見了這些零零種種,情不自禁又憶及了過往。
拂雪忽然道:“羽師兄,在伏羲時,我聽木師兄說過光陰果能令人一夜長大,可是真的?”
宋連城頷首,“光陰果分為春夏秋冬四果,其中蕉葉山莊的炙夏果可催人成熟,一夜長十歲,只是從未有人吃過。呵,又有誰愿意一下子就折壽十年?
倒是連珠山莊的凌冬果最吃香,服用之后有凍齡之功效,今年的果實待成熟便會進貢至宮中給皇后……”說至此處,皺眉不言。
拂雪沒有說話,愣怔向前走著。前方不遠處傳來吵鬧之聲打破了他的思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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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饒命,小侯爺饒命啊……”
拂雪遠遠見大街上,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跪著給一個王孫少爺磕頭,他的身側(cè),有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被他硬按在地上一起跪著。孩子大哭直嚷嚷:“小明,不要殺我的小明!”那老頭無可奈何,只能拼命去捂孩子的嘴。
王孫模樣的少年穿著絲綢袍子,其上繡著十翅銜音鳥紋樣,整個人兒花花綠綠,招搖晃動,手上提著一條已被打得半死的黑狗。黑狗絕望嗚咽著,胸口起伏不定。
少年啐罵道:“瞎了狗眼的,還知道小侯爺我是誰呢!既知道,還敢讓這狗娘養(yǎng)的東西在本公子腳底下撒尿!今兒本少爺正好想吃狗肉,這會兒殺狗祭酒剛好!”
那孩子一聽,掙脫開老頭,撲上去憤怒大喊:“你要敢殺小明!先殺了我!”說著,便抓過那少年的胳膊死命咬了一口。
“狗娘養(yǎng)的!”那少年“哇”地大叫一聲,奮力將那少年一叫踹開,將黑狗猛砸在地上,命令身旁小廝道:“全給我逮了!”
老頭驚嚇不已,磕頭如搗蒜,大哭道:“小侯爺饒命!國舅爺饒命?。⌒〉闹挥羞@么一個孫子,他要死了,我也不活了——!”
少年咯咯冷笑,狠命道:“你管你死,他管他死,我告你,得罪了我,你們?nèi)叶嫉盟?!?br/>
一旁,拂雪憤憤不平,拽宋連城道:“快去幫他們!”
宋連城猶豫不動,似乎極不想出手管閑事。
眼前的少年他認得,正是太后之弟國舅楊寶襲家的小侯爺楊涓,這個王孫不學無術(shù),整日斗雞走狗、飫甘饜肥流連煙花柳巷沒個正經(jīng),更口口聲聲道:“小爺誰都不服,只服霞尊公孫長琴,若他遇見小爺,定能成為小爺知己。”正因此,公孫長琴名聲更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