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丑時,攻城的秦軍在第七次進攻無果之后,終于是進入了短暫的停歇。
司馬錯下令大軍撤退到洛水岸邊,跟對岸的秦軍主營地隔河相望。
夜里陰寒,張將軍帶領幾個兵衛(wèi)撿了一些柴草,點起火堆。
“司馬將軍,來烤會火吧?!笨戳搜鄄贿h處一個人靜靜坐著的司馬錯,張將軍輕嘆一聲。
司馬錯扭頭看了一眼,想了想,這才起身。
干枯的樹枝被他踩過,發(fā)出折斷的噼啪聲。
“陣亡情況算出來了沒有?”一臉疲憊的司馬錯,屁股剛坐下,就對張將軍問道。
“傷兵那里還在點,過會也就出來了?!?br/> “行吧,盡快。出來了就告訴本將?!?br/> “末將遵命?!?br/> 簡單的說過兩句之后,司馬錯便一手撐著地面站起。
“怎么這就走了?”張將軍疑惑的問。
“心中有些躁的慌,四處走走。”司馬錯拍拍屁股轉身,大步前行。
在他的右側,一隊衛(wèi)卒跟隨一人走來。
為首之人快走幾步追趕上了司馬錯,問道:“司馬將軍,戰(zhàn)況如何?”
司馬錯聞聲頓住,轉身看清來人,微微拱手行了禮:“車將軍!”
車英也跟著拱手回禮。
“此番攻城……很不順暢!”司馬錯目光暗淡。
“送公子卬回城,沒能將城門站住的事情吾倒是知道。可公子卬應該也沒有入城才對?!?br/> “公子卬乘坐的馬車是專為計策而備,陰晉城門的寬度,根本不可能進的去。再說,城中的魏軍應該都在酣睡中,為何會攻城不順?”
此刻,車英既驚訝又困惑。
“此事,說來話長……”微涼的夜風中,司馬錯神色復雜,“公子卬的確沒有進城,可魏軍組織防守的速度,實在是快的出乎意料。”
“司馬將軍是說,魏軍在吃飽喝足入睡后,又沒有人指揮的情況下,還能迅速的進入戰(zhàn)斗?”
稍稍整理了衣襟,車英轉頭看了眼月光下的洛水。
仰起頭,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,繼而又看向司馬錯,意味深長的道:“過河時,看到戰(zhàn)事停了,末將還以為將軍攻破了陰晉。大好時機,將軍未能破城卻停而不攻,只一句說來話長,末將怕無法跟大良造交代了?!?br/> “車將軍此話,可是在質疑本將了?!”司馬錯復雜的目光看著車英,抬高了聲音。
不遠處,傳來了莎莎的腳步聲。
剛剛收到傷亡統(tǒng)計的張將軍,邁著大步朝司馬錯走去。
車英見狀,只是張了張嘴,卻未曾發(fā)出聲音。
“下去吧?!苯舆^寫滿了名字的布帛,司馬錯隨口對張將軍吩咐了一聲。
“喏?!?br/> 等張將軍走遠一些,司馬錯才一步步走到車英近前,將布帛舉起到車英眼前:“車將軍自己看,陣亡五千三百余人,撤回的輕重傷兵八百一十九人!”
將手中布帛又抖了抖,司馬錯兇惡的瞪了車英一眼,“這上面寫著的,哪一個不是奮勇沖鋒,死在了戰(zhàn)場上的勇士?!?br/> ……
“此戰(zhàn)陣亡七百一十人,傷者過千。不過大多都是輕傷,若是需要,他們還能繼續(xù)參戰(zhàn)。”陰晉城里,嚴緩來到隨地坐在城墻階梯口的太子申身邊。
張幕也恭敬的跟在嚴緩身后。
太子申看起來一臉的困倦,聽到聲音,猛地抬頭,讓自己打起精神:“帶吾去看看吧?!?br/> “要不,太子還是先去休息吧?!弊⒁獾教由隄M眼的血絲,嚴緩輕聲關懷道,“秦人既然撤了,今夜應該不會再攻城了?!?br/> “無礙,這城中將士哪一個不困呢?”
太子申起身,看向了嚴緩身后的張幕,吩咐道:“張將軍在城墻上值守,安排兵士們輪流休息。但一定不能有任何松懈。”
“末將遵命。”張幕拱手應過,順著城墻往遠處走去。
目送張幕遠去,太子申想了想,對嚴緩道:“本太子想去看看傷兵,得勞煩嚴將軍出城一趟。帶上三千士兵去城外弄些碎石斷木回來,城中儲備恐有不足。待到天亮,便去召集附近各邑百姓,也加入到其中。明日天黑前,便將能運進城的全部運回?!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