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傳太子。”主位上,魏惠王面無表情的道。
“大王,太子尚在梁外,今日恐無法回朝?!被菔┬⌒牡牡吐暬氐馈?br/> 下一刻,惠施抬頭的瞬間,剛好跟魏惠王投來目光對視。
冷漠、慍怒,這是惠施自入魏當了相國以來,從未見過的眼神。
“惠相國,寡人命相國主辦變法改制一事。相國卻以一門客出面應對,如此,合適否?”
好似今日這般冰冷的語氣,莫說是惠施,便是其余卿家,也有些時候未曾聽到了。
上次龍賈阻撓魏惠王伐秦,致使魏王憤怒,繼而是當場的雷雨。
一個人當場的憤怒有時候并不可怕,因為這可能只是某件事的觸及,使其怒火中燒。
可這份冰冷,更像是暴風雨前的那份寧靜,能讓人的心里更加不安。因為它代表著魏惠王對今日之事很是上心,雖未怒,卻給人一種危險即將到來的感覺。
此時此刻,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惠施一個人的身上。此事所形成的壓力,也都在其一人身上壓著。
然而便是如此艱難的境地,惠施依舊不慌不亂,始終保持著那一份平靜:“大王息怒,此事乃吾與太子商定后的決策,并非臣執(zhí)意為之。只因這公孫衍當日將自己所著《興魏五則》呈給太子閱看,博得太子的賞識。臣身兼相國之職,需處理的事物頗多,這才在太子的同意下做出此等抉擇?!?br/> “大王?!焙靡粫]有開口的陳軫,滴溜溜的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兩個眼珠子,道:“大王將變法改制一事交由相國負責,自然是器重相國??上鄧鴧s將如此重要之事另交其人,可見相國并未將大王的器重放在心上。”
“陳大夫講話可要有理有據(jù)才行。”
惠施冰冷的看了一眼,又轉(zhuǎn)而面對惠王拱手:“變法改制,本相負責不假。可太子負責監(jiān)管此事,也是大王所言。太子既已應允,本相又需為其它事物操勞,如何便是陳大夫口中那般?難不成,偌大的魏國,其余諸事都可以置之不管了嗎?”
“身在其位,自當謀其事。身為相國,所需處理的事物繁多本是常態(tài)。相國今日推脫了變法之責,明日再有事物處理不當,相國是否還打算以事務繁忙為由來推脫?”
“難不成,相國還想讓大王為爾變出一腳一手,好助相國處理這繁忙事物不成?”死死的盯著惠施,陳軫言語凌厲。
那越來越高的聲音,久久的在大殿中回蕩。其余卿家,卻是一個個靜若寒蟬。
“陳大夫此言,簡直就是強詞奪理?!北闶腔菔┑男摒B(yǎng)再好,此時也已經(jīng)被氣的翹起了胡須。
一瞬間,反倒是陳軫,成了這朝堂上最為鎮(zhèn)定之人。
可就在陳軫準備再次開口之時,主位上的魏惠王突然的一聲呵斥,“相國惠施,今日之事,寡人暫且不問罪責。相國既然說此番決定皆是跟太子商議后的決定,便傳寡人令,召回太子?!?br/> “寡人給相國兩日的時間。兩日后大朝,若不見太子歸來,或者并非如相國所言,相國可必須得給寡人一個交代?!?br/> ……
退朝后,陳軫離開之前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惠施。
一只腳剛踏出殿門,卻發(fā)現(xiàn)石淵上卿就在外面等著自己。
沒等怒不可竭的石淵上卿開口,陳軫則先堆出一個笑臉來,輕松問候道:“石淵上卿遠在鍾邑,退朝了。不趕緊回去,在此處所謂何事?”
“本上卿自問,往日里可沒得罪過陳大夫,今日這朝堂,卻是讓陳大夫鬧的精彩?!?br/> “石淵上卿是不曾得罪過陳軫,然而,吾也未曾對不起上卿呀?!?br/> “未曾對不起本上卿?那今日朝堂上的事,陳大夫作何解釋?!笔瘻Y甩開衣袖,冷冷的哼出一聲。
陳軫卻是隨意的看了遠處,哎呀著笑道:“上卿莫要動怒。若非本大夫出謀劃策,只怕您現(xiàn)在,已經(jīng)被關(guān)進大牢了。大王雖然惱怒,可卻并未將這罪責,按在上卿頭上不是?您身為鍾邑令,日夜操勞安撫一方百姓,已然是盡心盡責。”
“威脅到上卿的,是相國所負責的變法。本大夫所針對者,同樣是相國惠施,現(xiàn)在大王在責怪惠施,您卻轉(zhuǎn)頭,責怪到吾頭上來了?!?br/> “其人所帶來的困擾,上卿轉(zhuǎn)身卻錯怪起了解圍之人。這是何道理?”
一聲聲一句句,被陳軫說的輕輕松松,聽上去也是頗有道理。